李溪洗漱完回來，謝驚蟄還保持這姿勢。

    他半側著頭看窗外，天色微光，從黑長的睫毛到下頜線條都流出幾分郁靜。

    略微雜亂的房間，都因為隨意坐那的人，變得像一幅畫。

    “這什么新的修煉方式？”

    李溪站了幾秒，才走過去在謝驚蟄旁邊坐下來。

    謝驚蟄轉過頭，李溪一時愣住。

    黑色雙眸里仿佛還映著天地的廣闊無垠，看到人后如平靜的浩海跳起一尾魚，又歸于平靜。

    “早飯想吃什么，我去買?！敝x驚蟄沒接人上句話，說著拍了拍衣服站起來。

    李溪有些愣神，看人在旁邊等著他回答，才反應過來，“我跟你一起?！?/br>
    “不用，就在樓下，反正你都是隨便，我就老樣子了?！敝x驚蟄開門出去。

    李溪發了會神，取下眼鏡仔細的擦拭。

    他做得很慢，但直到整個過程完成也沒想出人反常的原因。

    狂風呼嘯，窗簾翻飛，李溪看了眼越發昏暗的天色，起身去陽臺打算把衣服收回來。

    謝驚蟄回來的時候雨已經傾瀉而下，李溪拿著傘剛下電梯。

    “怎么這么久？”

    謝驚蟄衣服都濕了一半。

    “今天那家沒出攤?！敝x驚蟄將手里的袋子遞給李溪，抹了把臉上的水。

    李溪接過來，包裝很熟悉。

    他不愛吃早餐，這家倒是很喜歡，但因為要過兩條街，反倒成了最少吃的。

    “早上吃不了多少，隨便——”

    正說著有人縮頭縮腳的遮著雨跑過來，手里也提著早餐，一看就是小區門口那家。

    李溪腦子有一瞬間的空。

    身體卻比腦子快，移動半步，擋住謝驚蟄的視線。

    “這雨真大哈，突然就下來了?！蹦侨伺闹砩系挠?。

    李溪禮貌性的點頭給了個回應，那人樓層低，直接拐進樓道。

    噼里啪啦的雨砸在地上，像成了一條小溪，整座城市都像在大雨里安睡，這方寸之地似與世隔絕。

    “沒事，吃不完就算了?！?/br>
    謝驚蟄的聲音傳來。

    明明才一會，李溪卻覺得像過了很久。

    仿若無聲的屏障碎裂，風聲雨聲，從腳底而起的寒意，早餐袋子里蒸騰的熱意，瞬間籠罩上來。

    “驚蟄?！?/br>
    謝驚蟄側過頭，隔了一秒才笑，“差點沒反應過來在叫我?！?/br>
    此時電梯到了，他們進去后又來了兩個人，便沒再說話。

    回家后誰也沒重提那一聲名字。

    謝驚蟄去喊謝清谷，李溪把早餐擺上桌。三人正吃著，劉芳打電話回來喊人收衣服。

    開的免提。

    謝驚蟄放下筷子，看了李溪一眼，“你們先吃著，我去?！?/br>
    李溪點頭，坐著沒動。

    謝驚蟄松口氣，在陽臺站了會，把今早才洗的裹在衣服里收了進去。

    這一天謝驚蟄都有點不在狀態，學不進去，韓城打電話來讓出去吃飯時竟有種解脫感。

    “韓城喊我們聚餐，慶祝一下即將到來的高考?！?/br>
    謝驚蟄腳尖著地，椅子轉了半圈，面向坐飄窗的李溪。

    李溪停下筆，“我就不去了，晚點要回趟學校?！?/br>
    “回學校干什么？”

    “數學卷子跟英語筆記落下了?！?/br>
    “那就早點出發，從學校拿了直接過去?！敝x驚蟄看了眼時間，剛五點過，“現在就可以走了?！?/br>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崩钕粗x驚蟄已經動作迅速的換衣服，又補充，“包廂應該很多人，不太習慣?！?/br>
    謝驚蟄想了一下，“那你干脆別出去了，我給你帶回來?！?/br>
    李溪略微猶豫，最后點頭，“行，應該就在桌面上?！?/br>
    李溪的桌面比謝驚蟄整齊得多，要拿的數學卷子跟筆記被壓一本地理練習冊壓著。

    他剛欲走，沒放好的地理練習冊啪的掉在地上。

    一張紙飄了出來。

    謝驚蟄看了一眼，像是一個行程圖，每天每個時間在哪個點。

    跟許愿的行程圖有些相像，不過許愿的看起來更為復雜，謝驚蟄也沒在意，隨手塞進書里放好。

    韓城喊了不少人，一大堆人吃完又晃去唱歌。

    包廂很大，兩人坐在角落里。

    “別喝了?！敝x驚蟄拿過韓城手里的酒瓶，“水都禁不住你這么個灌法?！?/br>
    韓城喝得不少，眼角緋紅，平日凌人的桃花眼被醉意染出慵懶，稍長的紫發散亂搭著。

    “沒事，喝不醉?！?/br>
    “有心事？”謝驚蟄聞言開了瓶酒，兩人碰了個杯，“跟你爸媽還在吵？”

    韓城搖頭，猛灌了一口酒，“我想復讀?！?/br>
    “復讀？”

    韓城的路家里早已鋪好，高中畢業直接出國。

    “你爸媽逼你的？”謝驚蟄只能想到這個原因，“不對啊，你自己不也想早點畢業嗎?！?/br>
    “不是?！表n城欲言又止，頓了頓，“我談了個戀愛?！?/br>
    謝驚蟄足足反應了四五秒。

    韓城身邊從來不缺人，但從沒在人前正式說過，更遑論談戀愛這樣的詞。

    “你是為了他復讀？”

    “算吧?！?/br>
    謝驚蟄的震驚難以形容，半晌才低聲的說出那個名字：“許愿？”

    那次撞破兩人之后，再沒看見過兩人交集，謝驚蟄自己也忙，都把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