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很像是被什么柔軟的、可伸縮的材質反復摩挲打磨才能形成的紋路,上手摸了一下,似乎還有略微粘稠的東西粘在手上,但rou眼卻無法看見,刻意抬腳感受時,他感到腳底也黏上了那種東西。 他想了想,認為機械建造的猜測不太可能,因為整個洞窟四周的痕跡都是連在一起的,并沒有刻意銜接的痕跡,但是要怎么做才能達到這個效果? 一定有問題。 略微昏暗的環境中,那雙藍色的眼眸深處愈發警惕了,他再仔細地查看了那些環狀痕跡,意識到了最大的異常,他不應該猜測這些痕跡都是人為,就像是不應該猜測天母和‘天女’都是人/人形,不能以人類的認知估量牠們。 鶴原以人的形貌出現不過是一個選擇,是為了更好地達成目的,卻不意味著神的本體是人形。 神的存在是未知、強大、恐怖的,哪怕僅僅使用力量,也能輕易造成各種現象,就像是當時籠罩東京的大霧、霧中奇詭恐怖的場景、灰霧擴散至全球、天母對信徒的精神影響……自然也包括洞窟這樣的環境。 他既然已知世界正在被改造成適宜鶴原真身降臨的環境,那么有更多的存在到來于此,牠們又為何不會建造自己的宜居環境? 當遮蔽自己視線的陰翳都散去,是他自認為作為灰霧之主的代行者而太過傲慢了,他只著眼遠望人類整體的未來,卻忘了看一看腳下,也就導致忽略了太多的線索。 他平靜地想,天母是人嗎?不,牠的本質絕對非人,‘天女’是人嗎?不一定,也許牠根本沒有選擇人形,而是以另外的能被人類認知的形象降臨。 當他有了這樣的覺悟后,安室透就察覺到洞窟中突然涌出了風,但這和鶴原身邊一貫游蕩的風不同,帶著絲絲土腥氣,還有一種令人本能地惡心反胃的氣息,不知何時他和琴酒分開了,而對方消失得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前后都不見。 安室透把槍從后腰處拔出,在這條長長的沒有任何遮蔽的洞窟中,他意識到了什么,把身體緊貼在墻壁上,隨之就聽到巨大的、以極快的速度傳播而來的轟隆聲響。 它就像是雷聲一樣響在耳畔,讓他的意識都略微渙散,然后逐漸感受到墻壁、洞窟的震動,一緊一縮,就像是節奏的脈動,當他收束視線抬頭時,終于看到—— 一張巨大的人臉湊近,和洞窟的直徑一樣有十幾米高,那是張極盡美麗的女人臉,牠閉著眼睛,好像停止蠕動但仍在呼吸的蠕蟲那樣,頭顱一緊一縮,一時鼓脹一時緊縮,位置也一下前伸一下后縮。 但似乎察覺到了外來者,那長長且彎曲的眼睫顫動,而安室透毫不懷疑那泛著鋼鐵般堅冷寒光的睫毛都能把他劃成碎塊,當然了更大可能是當牠張口,就能完全徹底地把他吞吃下去,那張面龐也十分詭異,帶來極度的眩暈和惡心感。 安室透還有最后一點理智,趁著牠還沒睜眼直接開槍。 然后。 如同做了一個恐怖至極的噩夢,安室透猛然驚醒,四下天明,他站在昨夜到來的那片荒野上,腳下踩著干枯焦黃的雜草,四周不見任何樹木,但他回過身能看到自己來時踏出的痕跡。 草葉上沾著露水,像是昨夜里下過雨過起了霧,被太陽一曬就蒸發,蒸騰起微薄的白霧,也就愈發突出不真實感。 安室透脊背略微彎曲,一只手用力地捂著胃的位置,他感到惡心反胃,嘔吐感空前強烈,然而率先查看的時候別在腰后的槍,他看到保險栓被拉開,彈夾已經空了,沒有任何一發子彈。 在突如其來巨大的恍惚和眩暈中,那種被徹徹底底碾壓,身體被擠壓變形、內臟全部被破壞、碎掉的骨頭刺破皮膚,而內里的臟器、脂肪和肌rou從各個破口中被擠出,哪怕被頭部被擠壓成碎片,腦漿混著血液流出,他仍然有意識感到惡心想吐的感覺再次涌上—— 想不停地嘔吐,把胃袋嘔吐出,把內臟心肺肝腎和喉管全都嘔吐出,把自己身體里的每一點東西包括血rou和骨頭全都吐出來,它們都令他感到惡心不適。 想嘔吐,它們已經被碾碎、不屬于他了; 想嘔吐,構成一個人的真實的血rou好惡心; 想嘔吐,他太飽了、太撐了,那些東西都太多了; 想嘔吐,好重,好腥臭,好疲憊,好困; 想嘔吐,他也想倒在地上,像蠕蟲那樣蠕動; 想嘔吐,他感到自己心臟和血脈的震動,它們的節奏就像是蠕蟲那樣,一環一環地產生遞進…… …… 惡心,好想嘔吐。 在他的眼前還不斷晃過那顆巨大頭顱后混雜了各種顏色,一環一環的,油潤、滑膩、惡心的蠕蟲軀體。 牠沒有睜開眼,而是毫不在意地碾壓而過,粉碎了自己的身軀,連著他的意識一同碾碎,只有僅剩的一點存在黏在牠身上,跟隨牠一同蠕動前行,牠還在不停地擴大這處地下洞窟。 那是一頭巨型人頭蠕蟲,天女是巨型人頭蠕蟲。 在他想匍匐在地時,突然望見了一雙黑色皮鞋,還有那片濃黑的衣擺,安室透抬臉。 他的臉龐顯得怪異扭曲至極,就像是皮囊下藏著鼓鼓脹脹的什么,它十分凸出,令安室透的面龐都變形,最中間的部位高高鼓起,眼睛被扯著向兩邊分開,口鼻被擴寬,而那東西就快要突破人體的限制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