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榮華富貴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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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的人都能知道。 宮里對此放出的消息是皇上想念先安信侯詹水根了,所以特意找了詹權一起回憶詹水根。沒人懷疑這個說法。若不然呢,難道是因為詹權立了功叫皇上高看一眼? 云府。 云夫人的嫂子一大早收到了從安信侯府退回來的帖子,回絕了她上門。一同送來的還有云夫人的一封信,信里說她如今真心向道,而這是在皇上面前都掛了號的,可見她向道之心的虔誠。既然向道了,那自然就俗事不理了,所以也就不見外客了。 嫂子氣得不行。她這個嫡嫡親的嫂子竟然成外客了! 但信里扯上了皇上,她能說什么? 橫不能真把心里話罵出來說這個小姑子發瘋了不要親戚吧? 這就是萬商給靜華道人出的主意,你只管扯虎皮,反正沒人敢跑到皇上面前問誰誰向道了,您什么意見。萬商說,扯虎皮不是說謊,皇上確實知道云夫人出家了。 好不容易等到丈夫下職回來,云夫人的嫂子滿身怨氣地把回帖和信往丈夫面前一遞,本意是想說瞧瞧你meimei,現在是完全不要親戚了,白瞎了以前對她的好。 結果丈夫看完信后卻眼神冰冷地瞧著她:“說過多少次,meimei現在的身份不一般不一般,你一定要對她客氣些,結果你呢?你單知道妹夫去世了,繼承爵位的是他前頭生的那個兒子,怎么不想想權兒還是姓詹,妹夫去世前沒為長子求什么,倒是為權兒求了前程。舒兒更是正兒八經的侯門少爺。我這兩個親外甥哪個是你能嫌棄的?” 要是兩家沒弄得這么難看,他的女兒不好說給舒兒,也能說給權兒。反正他女兒的年齡介于兩個外甥之間,無論說給誰,從年齡上來說都是合適的。結果全毀了! 要知道皇上今日不是簡單召見詹權,而是留了他用膳! 說句不好聽的,詹府其他人都在守孝,即便出了孝,詹水根前頭生的那個兒子自幼生活在鄉下被耽誤得狠了,肯定不會有什么出息,所以詹水根救駕的功勞說不得最后全都要換個方式如數回饋到詹權身上。 詹權絕對前程無量! 第26章 云向江覺得有必要找外甥吃個飯,解除一下兩家的誤會。 正巧隔天就是休沐日,云向江作為從四品武官,工作上與巡捕營有交接。去巡捕營下發公文時,云向江趁午休把外甥從屋子里叫了出來,舅甥倆站在背風處說話。 天氣已經很冷了。 云向江身上裹著熊皮大衣,再看詹權,只是棉服在領邊、袖口續了圈狐貍毛。云向江替詹權覺得冷,皺著眉頭問:“怎么了?難不成侯府連皮襖都供應不上了嗎?” 這是擔心詹權被苛待了。 但其實詹權真沒覺得冷。他這個年紀的小伙子,正是火力壯的時候。說句叫人覺得害羞的,因為家里屋子燒得暖,他夜里睡覺甚至還會踢被子,累得他身邊的小廝一晚上爬起來看三回。白日在巡捕營,巡街這種苦差事輪不到他,屋里也都有火盆。 如果詹權覺得冷,假使安信侯府今年果真苛待了他,沒準備過冬衣服,可時人的衣服都做得寬大,尤其是襖子一類的,詹權去年、前年的皮襖肯定還能穿,他難道不會自己加衣服?以詹權的性情,他不至于用故意凍自己的方式去破壞別人的名聲。 云向江這一問,不僅看輕了萬商,也看錯了詹權。 不過詹權并沒有多想。人們不會輕易把自己的親人往壞了想。 在詹權心里,舅舅一直都是好的,特別關照他們。舅舅太過擔心自己,又不了解太夫人為人,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只要舅舅慢慢了解太夫人,舅舅就不會擔心了。 詹權笑著說:“難道府里還缺我一件皮襖嗎?是我自己不冷?!?/br> 云向江摸了摸外甥的手,確實是暖的,便沒再說什么,只叫詹權休沐日時一起吃個飯。詹權雖還在孝期,但舅甥倆找個僻靜地方吃個飯,不喝酒,這就不算什么。 詹權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他接下去幾個休沐日都有安排了。太夫人之前還想著要全家人一起去一趟京郊五溪鋪,那有個莊子安置了不少傷殘老兵。但家里還在查賬,這個行程只能往后推。 這次的休沐得把家里的管事集中了訓話。 想著舅舅也不是外人,詹權實話實說:“明日府里對賬,得給管事們緊緊皮子,免得他們大了膽子欺上瞞下。母親特意叫我在一旁聽著?!彼詻]空和舅舅吃飯了。 詹權口中的“母親”是指萬商。如今都有默契了,詹權管萬商就叫母親,管生母云夫人就叫娘。論親昵嘛,肯定是娘更親昵。但母親這個稱呼里帶著一份天然的尊重。 云向江卻誤會了,以為詹權口中的母親就是指云夫人。于是這話落在云向江耳中就變成了:明日安信侯府要對賬,(生怕那個鄉下來的太夫人要生事),我娘叫我一定在旁盯著,(有我盯著,我們兄弟倆和我娘的利益才不會被人侵占了),(也叫管事們知道府里還沒有完全變天,太夫人占著名分又怎樣,還能被她拿捏了不成)。 云向江點點頭:“正該如此,差事要緊,但侯府里頭的事,你也不能放松了?!?/br> 云向江自以為是來找外甥緩和關系的。但其實在先侯爺去世后,云夫人收到了嫂子的那封信,她本人確實是氣得心肝脾胃都疼,她卻沒有對兒子們提起過。所以在詹權看來,兩家目前一點矛盾都沒有。既然沒有矛盾,又哪里來的“緩和”一說呢? 明明是云向江特意搶了送公文的外務,借此見外甥一面。在詹權看來,卻是舅舅先有了公務,然后借著這個機會見了自己一面。這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既然是舅甥倆尋常的見面,那么詹權回到侯府后就沒有對親娘特意提起過。 第二日一大早,萬商叫了府里所有的管事賬房在議事廳里集合。 管事們面面相覷。太夫人這些天一直在查賬,這在府里不算秘密。他們有些人問心無愧,有些人雖心中有鬼,但又覺得太夫人看不出,所以面上還是問心無愧。 等時間差不多了,萬商走在最前頭進了屋子,身后跟著詹木寶、詹權和詹木舒三兄弟。萬商也派人去請過云夫人。云夫人卻說自己已是方外之人,不理這些俗事。 萬商坐下后,現侯爺詹木寶領著三弟坐在了她左手邊,詹權坐在右手邊。這樣的座位安排是為了叫人覺得詹木寶和詹木舒關系不錯,以證明萬商一脈和云夫人一脈并無不和。但落在一些人眼中,卻又覺得太夫人這是故意強調詹權并非詹府血脈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還能管別人心里怎么想??? 萬商目前查完的是府里的總賬,外頭的鋪子什么都還沒有開始查。但鋪子先不急,得先把府里的管事調理順了,才能分出心神去管外頭。所以此時在議事廳里集合的都是府里的管事。只有兩人除外,他們是從莊子上被請來的,是桃莊的正副管事。 安信侯府有好多莊子。桃莊比較特殊,因為侯府的日常吃用基本由桃莊供應。 見有這兩位管事在,大家就猜測太夫人是不是要拿廚房開刀了。三爺詹木舒因之前跟在萬商身邊看過廚房的賬,知道廚房管事有鬼,這會兒就忍不住朝那人看去。 沒想到,那人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慌亂的神色。 不僅沒有慌亂,甚至還表現出了一種鎮定過頭的大義凌然的感覺。 詹木舒在心里哼了一聲。 萬商沒理會他人,直接把桃莊的正副管事點出來,又點了廚房主管事,讓他們相互對賬。莊子上到底是怎么樣把食材賣給府里的,府里又是怎么樣和莊子結算的。 莊子那邊說,每日都會挑揀了新鮮食材,包括各類的rou多少、時令蔬菜多少、水果多少等,趕著凌晨出發,天亮時送到府里。每年也會定時把米面糧食送到府里。 至于結算,府里這邊是按季度給莊子算錢的。比如說,一月一日送了食材來府里,先記賬,不給錢。一月二日也是如此。整個一月份都是如此。到了三月底,這個季度要結束了,府里再按照賬冊,把一月、二月、三月所有的錢算清楚,交給莊子。 對于莊子來說,他們吃用基本都能自給自足,所以不用指著每日的進賬。而且莊子上本來也是按照季度對外賣糧。按照季度結算,他們那邊反倒是更好入賬一些。 萬商直接把府里那個姓錢的賬房點出來:“我看府里的賬冊,廚房每日都去找賬房支錢?”這個錢賬房就是之前特意告訴詹權內院有內院的賬、外院有外院的賬的那位。而這個所謂內院賬、外院賬,應當是先侯爺去世前分出來的,為的是防著萬商。 錢賬房點點頭。 萬商隱隱覺得這里頭有問題。這邊按日領錢,那邊卻按季結賬?那你每日領錢做什么?領到的錢放哪里去了?難不成放身上?也不怕銀子丟了,回頭根本賠不起? 不過,如果賬能對得上,倒也不好說廚房的管事錯了?;噬狭氯胫骰食?,現在是十二月,將將過去六個月時間。安信侯府開府也差不多是這么長時間。萬商看向桃莊的兩位管事,又問:“那么廚房應該給你們結過一次賬了?你們拿到多少銀子?” 莊子上的兩位管事報了個數。 這個數竟然和廚房采買賬冊上的七月、八月、九月三個月的總賬一樣!確切地說是總賬減掉那些不是由莊子供應的食材支出,剩下的就一樣了。兩邊竟然能平賬! 這完全出乎了萬商的意料! 也就是說,雖然廚房的管事把每樣食材都報成內城最高價,但其實他本人毫無貪污?即使價報得很高,只要這個錢最終全部流去了莊子上,那么歸根究底還是會回到府里。他從你左手掏出來給你右手,究竟是掏了十兩,還是掏了一百兩,只要賬能對上,這似乎沒有什么區別。 但萬商還是覺得這里頭有問題。 她的表情太嚴肅了。 其實是她在思考。她原本以為今天主要是追查清算廚房管事的嚴重貪污問題,但人竟然沒有貪污?難不成她是被廚房管事反算計了,他先暴露出自己的重大疑點,故意引得她上鉤,最后卻查出他其實是清白無辜的,好用這種方式來降低她的威信? “不,事情應當沒這么簡單?!比f商在心里對自己說,“如果我和云夫人不和,那么廚房管事為了巴結上云夫人他們,故意設局算計我,這是說得通的。但現在府里一派和樂,一個賣身給府里的管事沒有任何靠山卻要算計我?他沒有算計我的動機!” 警方查案的要素之一就是尋找犯罪動機。 一個連己身自由都沒法掌控的管事,他繞了那么一大圈,每日按照最高價去廚房支取銀子,這個銀子一筆累一筆,要在他身上存放三個月才會移交給莊子,全程他要擔著銀子遺失的風險……結果忙乎這么多,過程中竟然不存在任何貪污腐敗現象? 他什么便宜都沒有占?什么問題都沒有? 不,肯定有什么被忽略了。 第27章 萬商的視線緩緩掃過去, 先落在廚房管事身上,又慢慢挪回來,看向桃莊的兩位管事。廚房的管事從始至終瞧上去都十分鎮定, 就好像他非常相信自己身上不存在任何問題一樣。反倒是桃莊的兩位管事, 在萬商的眼神壓迫下,顯出了幾分緊張。 詹權如今很信服萬商, 見萬商沉默著不說話,以為是管事們回話叫她不滿意。太夫人不滿意了,自然是管事不好, 于是詹權直接露出幾分殺氣就沖著管事們去了。 桃莊來的管事經歷過亂世,亂世中不過幾年時間,桃莊飛速換了好幾任主子, 那幾任主子誰都以為自己能笑到最后, 但事實就是誰都沒能笑到最后。連做主子的都有今天沒明天,他們這樣的管事就更不值錢了。 在詹權的威懾下, 桃莊副管事好似想起了什么, 連忙補充說:“其實莊子和府里一共結過兩次賬。第一次結的是六月的賬, 只有幾天。第二次結的才是七、八、九月的總賬。第二次結賬時,府里多給了點?!?/br> 按照時人的規矩,所謂按季度結賬, 就是三月一結, 六月一結,九月一結和十二月一結。因此副管事這個說法是符合世人習慣的結算規則的。 “多給了多少?”萬商問。 “多給了三兩三錢。小的一直以為那是府里給的賞?!备惫苁滦⌒囊硪淼卣f。 三兩三錢而已,要說這是賄賂或貪污分成, 太少了些。桃莊管事說, 當時廚房這邊說得不清不楚,他沒細究, 只想當然地以為是廚房賣了他一個好,請他喝酒呢。 廚房管事聞言正要辯解,萬商一個眼刀子甩過去,他無奈把嘴閉上了。 新皇六月入住皇城。剛來的時候得殺人啊,京郊這些莊子就成了無主之物。后來新皇大封功臣,然后底下人活動活動,安信侯府才拿到了京郊幾個莊子的所有權。 桃莊作為一個優質莊子,一直都是專門負責給京城里的主子們供應食材的。它之前的歷任主子們,一個個非富即貴,在那么多莊子里,他們只吃桃莊產出,桃莊肯定有它的優點。首先一個就是水好,莊子上打出來的井都是甜水井,其次是莊子上還有溫泉,冬天也能種植蔬菜,而春天桃子什么的又能早熟。莊子本身的面積還很大。 安信侯剛跟著皇上入京的那幾天,侯府吃的喝的肯定全都是從外頭采買來的。那時廚房用內城的物價來記賬并沒有任何問題,因為當時確確實實花了這些錢去買。 然后沒幾天,安信侯府得了桃莊,之后的食材供應主要就靠莊子了。 確定食材都由桃莊供應這點后,六月只剩下最后幾天。但按照季度來算,六月是一個季度,七月是下一個季度。因此雖然只有幾天,廚房這邊還是要給莊子結賬。 萬商問:“那么六月份的那幾天,廚房給莊子結了多少錢?” 桃莊的正管事報出一個數。 萬商朝大丫鬟看去。大丫鬟身上就帶著賬本,只那么幾天的錢,哪怕是現場算一下,都能很快算出結果。更何況能做大丫鬟的,本來就有一股機靈勁。她記得幾個關鍵數值,這會兒略一算就得出了結論:“差了二兩三錢。廚房少給莊子二兩三錢?!?/br> 這二兩三錢的差額應當是用內城的高物價向賬房報賬,但卻用外城的低物價給莊子結算,差額就撈進廚房管事自己兜里了。這和萬商預想的廚房貪污方式差不多。 萬商說:“六月只幾天的賬,差出去二兩三錢銀子。結果七月、八月、九月足足三個月的賬,全都對得上?”原因是什么?總不能是六月鬼迷心竅,廚房管事貪了,結果七月八月九月他良心發現了吧?一個貪了錢沒被發現的人會這么容易收手嗎? 萬商不信。 要真是良心發現了,廚房管事何必每日還是用內城最高物價來記賬呢? 萬商仍盯著桃莊副管事看,看得副管事心里猛然一跳。 其實這位副管事剛剛撒了點小謊。 廚房第二次結算時,多給了三兩三錢,這錢廚房這邊是說清楚了的。廚房管事說這里頭有二兩三錢是六月的賬算錯了,給補上,剩下的一兩才是給他喝酒的。 但桃莊副管事當時覺得六月的賬已經在莊子上徹底入庫了,如果把這個二兩三錢補進去,不是說把賬本拿出來添那一筆就行的,而是整個季度的賬都要重做。 太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