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諸伏鶴見抬起袖子半遮住臉,讓人看不清她具體的神色。 黑巖打了一個寒顫,眼前這個女人說話時眼神像是看著自己,又像是注視著身邊虛空中某個不可見的存在。 而她身邊,鐵銹紅發色的高大男人仿佛篤信一般的表情,更增添了詭異的氣氛。 一陣冰冷的海風吹過,熟悉的咸腥味在今天下午后對他來說又多了別的意味,無形的大手攥緊了他的心臟,把名為恐懼的種子塞了進去,任其發芽生長。 高空中傳來粗啞而不詳的鳥叫,仿佛是宣告死亡的鐘聲。 黑巖連忙退后兩步,臉色黑沉,瞳孔卻微微顫抖,不愿直視剛才還讓自己目眩神迷的美人,“我不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別胡說了。令子,村澤,我們走!” 村長的家在這條小路的盡頭。 黑巖一行人步履匆匆地路過了鶴見和織田身邊。 “恨著你的人,看起來不少?!?/br> 冰冷的女聲在黑巖耳邊響起,左手抬起后隨風舒展的黑色袖子在身側拂過,又像是朝著身后什么人招手一般。 可明明,他來時就確認過自己身后沒有別人的存在。 黑巖村長一抹頭上的冷汗,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目送一行人進入居所,久違地回到殺手狀態的織田發出感嘆,“鶴見剛才的樣子,和鬼燈大人有幾分相像了?!?/br> 他曾經目睹過鬼燈一臉平靜地說著“地獄歡迎你?!敝惪膳碌脑?,和剛才一起放出氣勢嚇人的鶴見真挺像的。 諸伏鶴見面上浮現一絲紅暈,對她來說最高的贊美不過于和鬼燈相像之類的評價了。順帶一提,她心目中的第二位是有大哥或者二哥的風范一類的評價。 “工作時滿分的社交辭令也很像?!倍际敲姘c著臉,從頭到尾敬語拉滿。 織田補充了一句,注意到身邊的女子嘴角微不可察地上翹了一度。 他忍不住搖頭,這孩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鬼燈控啊。 不過鬼燈雖然用著敬語,但說出口的話卻總是很不客氣呢。當著上司閻魔大王的面吐槽對方,一邊說敬語一邊揍人、或者詛咒別人什么的,就連他這個編外人士也經常聽說。 還好鶴見在這一點上沒有和鬼燈學個十成十,真是令人欣慰。 “走吧,回旅館等川島來找我們?!?/br> 諸伏鶴見默默地開心一會兒后,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在島上唯一一家旅館等了沒多久,諸伏鶴見就見到了飄飄蕩蕩過來的川島的鬼魂。 織田雖然知道鶴見的武力值,但還是堅持留在她邊上一起等。 川島對上諸伏鶴見直直盯著他的眼睛,面露喜色,“你果然能看見我!” 他之前一直跟著黑巖村長,包括剛才兩人與黑巖的對話他都親眼目睹了。 在談話最后,這個美貌女人突然說出的奇怪的話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讓已經明白自己死去、不會被人看見的川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而分別時,實際觸碰到自己肩膀的手則是最有力的佐證。 這個女人,能看見靈魂,還能觸摸靈魂,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靈媒! “是黑巖辰次殺的我!你們一定要幫我報仇,揭露他的罪行!” 試了大半天,對黑巖本人傷害為零的川島神情激動,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鶴見沒有急著和他說話,在回到房間后先直奔沙發坐下,然后才轉頭看川島??椞飫t是拉開書桌邊上的椅子,從外套內袋中找出常用的筆記本,抽出夾在上面的筆,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即便他只能聽到鶴見的單口相聲。 鶴見看了一眼織田的動作,“從頭開始說吧,黑巖為什么要殺你,和鋼琴下面的違禁藥品有關嗎?” 川島嚇了一跳,來時準備好的話語也卡在了喉嚨里。 這個人是怎么知道藥的事的? 死后陷入混亂和恍惚的川島只能看到自己最大的仇人黑巖,此時被意料之外的詢問驚到,才終于動用起溺水后可能留下點后遺癥的腦子。 鶴見不耐煩和他多話,“麻生圭二?!?/br> 這位可比你死得早多了,你猜我和他有沒有過同樣的交流? 從鶴見深沉的藍色眼眸里讀出這句話,川島僵硬片刻后,像是放棄了一般垂下頭,肩膀也垮了下來。 和活著時因為全島最富有而高傲又矜持的樣子判若兩人。 “也是,我都死了,還保守這些秘密干什么。再怎么樣,也和我沒有關系了?!?/br> 川島苦笑一聲,將一切娓娓道來。 “所以這一切,都是圍繞著鋼琴暗格中藏著的違禁藥品啊?!?/br> 早在這之前,鶴見和毛利眾人一起跟著平田秘書走到法事會場外面等候的時候,織田就利用敏捷的身手返回去檢查過鋼琴下方,被麻生圭二地縛靈指點的位置了。 曾經在黑市中接到過各種委托,見識廣博的前殺手一眼就能認出暗格開口附近沾染的白色粉末是什么東西。 而圍繞著這架鋼琴不斷發生的案件很可能就是與藥物生意有關。 織田的腦海中很快浮現這一個猜想,鶴見對此也很認同,這才有了剛才打了川島措手不及的問話。 “剩下的,就是這段鋼琴曲了?!?/br> 鶴見從袖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一個錄音文件。 由單音組成,怪異而不成曲調的鋼琴聲在房間里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