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最終回
書迷正在閱讀:碎瓊探玉、穿成知青去種地、假千金被讀心后,炮灰們人設崩了、吸血惡魔暴力妞、穿進國風乙女游戲、匹配到五個老婆的我當場跑路了(百合ABO)、萬人迷男主飼養手冊(系統 快穿 高H)、[綜漫] 靈媒偵探諸伏meimei、[海賊同人] 白團養崽日常、[東邦同人] 我在你身邊
在蘇家客廳小坐過的人,都知道這家的禁忌。 謝昭,一個猶如古老咒語般的名字,每當提起它,安夫人的臉上會失去色彩,而那位蘇家三公子,現任的家主會慢慢起身,走到窗邊遠眺一覽無余的夜景。車如流水馬如龍,三千繁華簇擁著他,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孤獨。 她的死訊傳來,他恨不得要從陽臺上一躍而下!卻是他的母親攔住了他。 “我已經失去了你的父親,”她眼中含淚,聲音凄然,“難道還要讓我失去唯一的你嗎?” 他沉默了。蘇玫還在醫院里神志不清,他不能想,已經失去女兒的母親,在聽到他的死訊,是什么模樣。 于是他日日閉門枯坐,拿著他和她唯一的小照細細摩挲。那真是他這輩子最慘痛的錯誤了,明知道東海一帶是自己父親掌控的范圍,卻還要讓她去跟著趟什么渾水。邊境保護局損失慘重,而他的那一朵玫瑰,也就此飄散了花瓣。無論他懸賞多少重金,許下怎樣的承諾,趨之若鶩的漁民卻連她的尸首都沒有找到。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為什么會這樣? 可是母親又對他提出了新的要求。 “我希望你迎娶安家二小姐,也就是安曉曉的meimei?!彼?,嗅到他身上的酒氣,不覺皺眉,“你不能再這樣下去……” ”大哥想要拿什么,就讓他拿好了!“他一把將桌上的酒杯拂到地上,心中只覺說不出的厭倦,“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送給他!” 一聲響亮的耳光。他愕然地撫摸著臉,看著自己的母親。她從來沒有動過他一根手指,如今卻滿臉怒容,就連頭上的絹花也隨著呼吸而顫抖。 “元家和顧家素來不睦,”她恨聲道,“你以為,沒有了你舅舅,蘇家還能再存活多少年?如果沒有姻親在上層保護我們,蘇家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是這樣嗎……”他啞然失笑。天下的人都以為身在豪門便可隨心所欲,可惜,他連自己的另一半,都不能決定。甚至在上一任妻子失蹤不到半年,就要他去續弦! “娶安曉曉不就好了嗎,何必是她meimei?”他淡然道,連自己都不相信這話是自己說的。 “安曉曉不過是原配所生,聽說她父親很不喜歡她,甚至要把財產都留給她meimei呢?!碧K夫人見他回心轉意,便也換了溫和的語氣,“孩子,我知道你難過,可是……” 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聽下去。夜色漸深,他孤身一人站在陽臺,任憑那些寒風把自己貫穿。不知她在千尋海底之下,是否也如此地孤獨無依?他怔怔地想著,眼淚再一次地留了下來。 事情卻大大地出他們的意料。那個翩翩濁世的元公子,竟然不顧一切地娶了安家大小姐。當有族人擔憂地提起安父不太可能給太多陪嫁遺產時,據說元佑是這樣回答的: “我是王,所以只需要王后,只有沒什么用的王太子,才會想著去攀龍附鳳?!?/br> 彼時,顧懷之已是臥病在床,聽聞此句話也只能苦笑而已。人人傳說元佑在袖子里藏著一把絕世好刀,那個只在死者面前展現面孔的夜王,正成為繼九哥之后的又一個傳說。 人人都知道安家兩小姐素來不睦。所以他根本也不曾希冀這個連襟能給他多少手下留情。只是,這一切,也未免太快了吧—— 三月,蘇氏集團的股票連續走低,引起股民恐慌。五月,蘇氏幾大高管紛紛辭職;八月,蘇屹然在中東的油田合作伙伴斷然解約,巡查組更是介入了他在東海的石油項目審查…… 客廳里傳來玻璃杯碎裂的聲音。是安朵朵又在發脾氣了吧。安夫人一向驕縱慣了,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姐夫步步高升,而自己的婆家墜入萬丈深淵?蘇郁芒揉著太陽xue,看著鏡框中笑容溫婉的女子。 如果謝昭在,她一定會想出很多辦法來吧…… 突然,相框被人從手中奪去。涌入眼簾的是安朵朵氣急敗壞的臉。 “還我?!彼麉捑氲?,多日來的疲倦讓他不想此時再卷入一場爭吵。 “你還在想著她,是不是?”安朵朵美麗的臉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你簡直就是混蛋!” 他嘆了一口氣,盡可能使自己的聲音溫和些:“你把它還給我?!?/br> 她沒有說話,手一揚,那相框飛出了窗臺,好久好久,才從隱約的喧囂里聽到一點破碎。 而這一點破碎讓他再也不愿去維持日常的客氣。蘇郁芒跳起來,一把抓住她的領子。 “沒錯,”他冷笑道,“我娶你不過是為了安家的權勢,可你自己看看,現在,你給我帶來了什么?” 說著,他冷哼一聲,松了手,大步朝門外走去。身后傳來安朵朵的哭聲,如此絕望而悲傷。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使勁一拳捶在了門廊上。 如果,當時自己再堅持一下,拒絕這門親事,又能怎樣?而今自己這副模樣,又不知如何與她在九泉之下相聚?他拿起一瓶路易十三,坐在臺階上,咕咚咕咚地往自己嘴里灌了起來。 月色凄涼,草叢里有秋蟲低低鳴叫。也不知過了多久,蘇郁芒從半昏半睡中清醒,卻發現偌大庭院中站著一個人,寬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半張臉,那墨色的衣袖仿佛以夜色深深染就—— 他的身后跟著三兩個穿黑色機車皮衣的男子,一樣靜默而立,如同高大門廊的沉沉陰影。 那就是夜王嗎,那個傳說中只有死人才能望見面容的首領。他癱坐在那里,看著夜王一步步向他走近,卻絲毫動的意愿都沒有。 就讓這一切這樣結束吧。他懶洋洋地笑著,卻在望見他面孔的一剎那,將所有的笑容都凝聚在了唇邊。 “你……”他想上前擁抱她,卻終究無力地垂下手臂。是了,他有什么臉再去見她?畢竟最先拋棄謝昭的人,正是他??! 女子的面容與三年前別無二致,仿佛流逝的時間在她這里特別寬容一樣。她微微地笑著,只是眼中有深重的悲哀。 “你母親是對的?!彼爸S似的說道,“果然,毀滅蘇家根基的人,是我啊?!?/br> 他沒來得及接話,卻只覺眼前寒光一閃。女子輕而易舉地躲過了襲擊,臉上的笑容消失,仿佛那以月光凝聚成的冷酷面具又重新長回她的臉一樣。他愕然回頭,發現自己的母親站在那里,手里捧著一架*。 “放過我的兒子!”她顫抖道,幾縷花白的頭發汗津津地貼在她的臉上,那個風華正茂的蘇夫人已然變成了蒼蒼老婦,“就是你,崩壞了蘇家的根基!” “是嗎?”女子嘴角一彎,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而蘇夫人仿佛有些驚懼似的,在她的凝視中倒退了幾步。 “你,你要做什么?”蘇夫人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顫巍巍地去摸手機,“你再走近一步,我就要報警了!” “不不不,我能做什么呢?!迸永湫σ宦?,道,“三個月就能拋棄自己兒媳婦的婆婆,我還能對你有什么指望呢。只是,毀壞蘇家根基的人,應該是你吧?!愀也桓覍ψ约簝鹤诱f,他的父親是誰?” 蘇郁芒不可思議地回頭,看著自己的母親臉色逐漸蒼白。 只聽女子又繼續說道:“當年你借助顧家的勢力,殺死了蘇郁明的母親。而你知道自己沒有生育能力,不惜以盛瑋的兒子來冒名頂替。你以為,這一切蘇董事不知道嗎?他不過是在隱忍而已!” 盛瑋,那個自己很討厭的家庭醫生?蘇郁芒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難怪,盛瑋從小對他那么好,原來…… 這怕已經是蘇家公開的秘密了吧。起碼大哥和父親肯定心知肚明。蘇郁芒愣愣地站著,直到自己的母親啊的一聲昏厥在地。 “你再等三個月,我就回來了啊?!迸拥难壑杏袦I光閃過,“你,為什么不肯再等等我?” 蘇郁芒默然無語,明月再次地掛在了枝頭,一如他和她度過的那些好歲月。華枝春滿,人在影成雙??墒乾F在,什么都沒有了。 “為什么放過他?”元佑怒氣沖沖道,他攥著酒杯的指節已經微微泛白了,“你居然敢擅做主張!” 女子沒有答話,長長的睫毛遮蓋了她的情緒。也許還是因為不舍吧,畢竟也曾那樣真心地希冀過天長地久。元佑正要發作,卻聽身后一個輕柔的聲音: “元哥哥?!?/br> 他不覺怒氣消了大半,回頭,卻看見是安曉曉披著一件桑蠶絲睡衣站在夜色里,如閑花照水般盈盈不堪一握。 “夜里涼,怎么還光腳站地上啊?!彼裨怪?,脫下鞋子,讓她坐在沙發上,又細細地給她穿好。女子溫和地看著他,露出來的一段肌膚如老象牙般剔透。 “你就這樣指使我jiejie啊?!迸影櫭?,語氣變得有些癡纏,“你看,你現在市長也坐上了,不但不獎勵人家,還讓她硬生生挨罵。我姐夫知道了肯定要埋怨!” “哎呀,你怎么不講道理……”他啞然,只覺得面對她立刻笨嘴拙舌,“我哪有……” 被她這么一鬧,元佑自己也覺得事情談不下去了。 “下不為例?!彼掖颐γΦ?,轉身溫和扶住安曉曉肩膀,“真是拿你沒辦法?!?/br> 提起她那個“姐夫”,真是讓人傷神。聽說他這三年也沒閑著,在卡塔爾半島做了不少的石油生意。前不久國家領導人出訪,據說還是在他控股的六星級酒店下榻呢。 如此尾大不掉,難道真要狡兔死走狗烹?這樣別說葉景明肯定要殺過來,安曉曉肯定也要哭天搶地。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即將出生,他才不想這樣大開殺戒……所以,當三天后女子遞上辭呈,很明顯地能看到他大大松了一口氣。 “歡迎來我們家做客啊?!比~景明淡淡道,他一身休閑裝打扮,那沉沉的威懾力依舊讓人不可小視。 送別宴席上,安曉曉少不得又是一頓哭哭啼啼。誰能想到,當時那個開機車的彪悍女子,現在也是一個溫柔可親的賢惠夫人呢?也許女人如花,怎樣的土壤也就會培育出怎樣的花朵。 游輪即將啟程,海鳥低鳴著飛過頭頂。兩人攜手站在甲板上,看身著制服的老船長神采飛揚地向他們致意。 “還恨嗎?”葉景明拿過大衣給她。一側的輪渡上,蘇郁芒正扶著他的母親登船。蘇家事敗,他們正要去投奔遠在香港的親戚。 “我從來沒有怨過他?!彼嘈Φ?,“畢竟,我能給他的,也只有一份平凡人的幸福。也許,只是緣分不夠吧?” 海浪聲聲,她望著身后的海天一色,突然心中有無限感慨?;叵肫鹚麄冊谇Ы返闹胤?,在海港值班時的把酒言歡,這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場漫長的夢,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煙消云散,那些榮華,那些權勢,那些頭銜—— 除了他,除了這手心的一絲溫熱。 也許只有歷盡滄海桑田以后,才會發現,在一起并不需要很多的附加品。只要在一起就夠了,只要愛就夠了。 能找到那個無問潮起潮落,都會陪在身邊的人,真是何等幸運,又何等幸福。 “打算以后去哪里呢?”她不覺對前途感到了一絲的悵惘。蘇家是徹底的完了,而兩個人,雖然在這一場浩劫里全身而退,卻怕是此生此世,都不能踏上這一片故土了吧…… “隨你?!比~景明低頭輕吻她的額頭,眼睛里不再有那些冷漠,只是沉沉如落日一般的暖色,“只要你在,走到哪里,都是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