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明爭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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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很羨慕你的,”趙言妍用紙巾拭了淚,“起碼還有人肯去為你拋舍什么,可我呢,,,” 想起她的那些癡念,我心里便有些難過,“你不要再去喜歡他了,他一定是在利用你?!?/br> “不,不是這樣?!壁w言妍搖頭,她的笑是如此哀婉,一瞬間竟讓我想起了剛才的那位阿蓋公主,“寧舍千年壽,難得一喜歡。能有人去讓你為他付出什么,也是我難得呀?!?/br> “駱駝背上細思量,西山鐵豆霜蕭瑟?!蹦俏慌輪T結束了最后一次的輕盈跳躍,一揮云袖,如同一只垂死的白天鵝直直地向舞臺摔落,如此凄厲,而又如此決絕。舞臺上飄起了鵝毛一樣的雪,阿蓋公主的生命也隨著這初冬的第一場雪悄然而逝。觀眾席上傳來了低低的抽泣,顯然,他們被這悲壯的一幕深深打動了。 據說這出戲原不出名,是一位s市的女演員突發靈感,將傳統的水袖舞糅合了現代的舞臺效果,這才大獲全勝。特別是這最后一幕的殉情之舞,讓人在震撼之余,忍不住要哀嘆一句情為何物。 戲散了,我和趙言妍跟隨著人群往外走。這大劇院原本是民國時某個青幫大亨為捧自己的角兒特意搭建的。既然是博佳人一笑,這一磚一瓦上也就很費了些思量。高大的廊柱上,沉香木的花朵在暖色的壁燈下吐露著不曾為人所嗅的香氣,一如長廊上畫像里那些女星幽怨的眼神。孟小冬,阮玲玉,周旋,,,再好的相貌也要被歲月消磨殆盡,留下的也只有一零星市井里的傳奇故事。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長廊雖只有幾十米,在她們的注視下卻好像過了一生。正待走下臺階,這墻上最后一幅的畫像引起了我的注意。 別人都是光影二色,唯獨這幅是個彩色的。畫中之人沒有正臉,只是用一個纖瘦蒼白的身形留人以無限遐思。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吳溶月,國家二級演員,《孔雀膽》改編者。 吳溶月?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是哪里呢?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一輪新月天如水。寒風乍起,那畫像的背影越發地不真切起來,好像在下一秒,她就會驀然回首,對著我陰慘慘一笑。 就這樣,蘇郁明成為了執行主席,雖然只是名義上的??蛇@對于一直觀望蘇家的眾多名流而言,這卻可能是一個要變天的信號。 顧家的勢力削弱了,還是蘇董事決心徹底地去維護一下自己的權威?這些答案在蘇夫人的臉上一絲一毫都看不出,她依舊以一種言笑晏晏的從容姿態出息各種宴席,仿佛那些流言不過是一陣風吹過她的耳畔。 “畢竟是長子?!蓖硌缟?,我聽到有人這樣悄悄咬耳朵,“看來蘇董事是想通了?!?/br> “可不,”另一人小聲道,眼神輕飄飄地向我這邊掃過來,“聽說那個小的還,,,” 估計又是和我有關吧。在忍受了一晚上這種若有若無的眼神后,我實在有些忍無可忍,便惡狠狠地回瞪了過去。 那女的大概沒想到我能這么地沒禮數,大大地吃了一驚,就連手里的愛瘋都差點摔在地上。我也不理,施施然自己倒了半杯干紅,又用叉子取了點菠蘿片放在了嘴里。 人要是自己都和自己過不去了,那還活不活了?這菠蘿是普吉島產的,于松軟里浸透著另一份蜜樣的甘甜。正吃著呢,卻聽到邊上傳來噗嗤一聲笑。 又不會是蘇玫那小鬼頭吧。我有些郁悶地轉過頭去,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對著我舉了舉酒杯。從他那促狹的表情來看,剛才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了個完完整整。 我認得他,他就是那天幫蘇三拍賣雞油黃的錢家二少,錢浩宇。 “你還挺厲害?!卞X浩宇嘿嘿地沖著我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蘇三那小子就該找個人治治?!?/br> 我默然無語。到現在我其實并不能肯定,和蘇三在一起可否正確。 那家伙倒是爽快,只一口就把杯中酒喝了個干凈,“來,咱們為蘇三干一杯!” 一大杯白馬莊怎么著也得有幾十毫升,他一張臉卻如同不曾起波瀾的潭水,沉沉地沒有任何變化。 這家伙不會是哪個蘇家人派來的瘟神吧?我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又舉起了杯子。酒場上最怕的就是這種瘋子,自己沒度數,還拉著人家也沒數! “錢傻子你少灌她酒?!贝掖亿s來的蘇三一把奪過他的酒杯,“上回是誰在干溝里睡了一宿?” “別胡說,,,”錢浩宇氣憤地漲紅了臉,正要開口為自己分辨幾句,卻不防被蘇三手里的菠蘿塞了滿嘴。金黃的果汁沿著他的嘴角流下來,高高鼓起來的腮幫子像是一條大白面包。他奮力地想要把它咽下去,卻只是被噎得直翻白眼。 我和蘇三忍不住笑起來,這一笑可把他氣壞了,也不顧嘴里的東西還沒咽下去,他沖到小食桌前,抓起一塊西瓜就朝蘇三丟過去。而后者早有準備,只是輕輕松松地往側邊一閃,便躲過了襲擊。 “啊——”有女人驚叫的聲音。原來是那塊飛出去的西瓜,不偏不倚正中剛才那位女眷的裙擺,直接在潔白如雪的紡綢上擦了一道淺紅的水漬。 一條漂亮的長裙就這么毀了,如果我沒看錯,那還是迪奧在今秋發布的高定新款。 女人的臉色變了又變,終究還是沒忍?。骸霸趺船F在的年輕人,都這么沒教養?” 今天的宴會上,過了四十歲的不超過十個,她這話可謂是一句打擊了一片。年輕人?我瞅著她那張幾乎能戳穿地板的錐子臉,幾乎要冷笑起來,她自己怕是連三十歲都不到,怎么好意思說別人是晚輩? 女人的斥責像是石子投入湖心,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音。那位罪魁禍首只是冷哼一聲,伸手從侍者盤中取了絲巾,慢慢開始擦嘴角的菠蘿汁,“怎么,還要逼著我叫你一聲媽不可?” 媽?這位錢少大概也就二十來歲,他的母親怎么看上去比他還???女人氣得渾身顫抖,一雙美目習慣性地顧盼著,仿佛要找什么救星。 “我父親今兒不在,”錢少冷笑一聲,挑釁似的半傾著高腳杯,里面的紅色液體危險地在她的裙擺上顫抖著,“莫非,你是想再被紅酒潑一下?”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只有我們幾個能聽到。旁邊的人并沒有發現這邊的異常,也許在他們眼里,這正是一幅母慈子孝的其樂融融。 聽了這話,女人臉上分明閃出了幾分驚慌。一雙鞋本就是那種極難掌控的恨天高,要不是她及時地扶住桌子,我看這一桌的宴席都要被她扯在身上。 “錢少來了?”這時,有幾個年輕人過來打招呼。女人抓住這個機會,忙不迭地一整頭飾,逃命似的遠去了。 果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錢少的臉上那種陰鷙不見了,現在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又是一個花心大少的樣子。他變臉之快,突然讓我一瞬間很懷疑,剛才的那塊西瓜,是不是他借力打力,故意為之。 在這種演員云集的地方,還是小心點好了。一轉身,卻看到了蘇郁明。他一身西裝剪裁得當,臉上掛著一種溫和持重的神情,更加顯得有領導者的風范。在他邊上,是一身艷紅長裙的蘇玫,她甜甜地笑著,手里挽著蘇郁明的胳膊,仿佛只有他,才是她嫡親的,唯一的兄長。 喂喂,你真正的哥哥在這兒呢!我心里吐槽著,看著所有的臉如同向日葵般,齊刷刷地轉向了他們倆。 “哥哥?!碧K三走過去和他打了個招呼,眼神卻不輕不淡地瞟了他身邊的蘇玫一眼,“你倒有空?!?/br> 許是想到了自己的背叛,蘇玫的臉微微地一紅,而后恢復常態:“明哥坐上執行主席的位置,是為我們蘇家立了功——怎么,哥哥你不高興?” 她這話一出,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在了蘇三身上。蘇郁明是怎么得來這個位置的,路人皆知?,F在蘇玫卻硬要戳破這張紙,同室cao戈,別人當然是樂得看笑話。 “當然高興?!蔽矣纤靡獾捻?,嘴角微微上揚,“不過那天的拍賣會,你要是在就更好了——聽說meimei對古董很有研究?!?/br> “那是?!彼樕祥W過一絲不屑,小小的下巴微微上挑,“不像有些人,連買個碗都要別人掏腰包?!?/br> “meimei買的青花瓷,我這次特意讓他們擺了出來,”仿佛沒有聽出里面的嘲諷意味,我用一種誠懇的眼神看著她,“還請你多多指教?!?/br> 說著,我對著傭人一抬手。這客廳的后半部分本是一張空著的黃花梨案桌,今天上面卻擺了東西,還用紅布嚴嚴蓋著。很多人一進蘇宅大廳就發現了這件事,雖然礙于禮貌,他們沒問什么,可估計那好奇心早就像海底火山一樣,不動聲色地咕嚕嚕冒泡了。 紅布被小心地下,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只圓肚窄口大罐,瓶身上畫著青色的龍和獅子。 “mama,那龍在看我們呢!”有小朋友奶聲奶氣地說道。這天真的聲音讓眾人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圖樣上。確實,由于工匠的高超技巧,獅子和龍畫的都非常逼真。特別是那龍,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瞪得幾乎成了對眼,分明透露出一種“艸,他們發現了我”的古怪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