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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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張俊朗面容隱藏在陰影底下,他周身氣壓極其的陰沉駭人,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場景驚的目瞪口呆。 有幾個眼尖的已經從半開的門縫間瞥見了手術臺上開膛破腹的馮元駒,已經徹底死透了。 陳時越就這樣拎著滴答墜血的刀,在一片寂靜中緩步走到李有德面前,微微顫抖著垂下頭。 “司令?!?/br> 李有德仰頭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伸手用力拍了拍陳時越的肩膀,和藹可親道:“好,做得好!” “既然馮元駒組長已經因公殉職,那他的位置,就由你來接替好了,陳時越組長?!?/br> 陳時越抬起眼,不卑不亢的和他對視著,眼中閃過一絲再難克制的悲怮。 多少年的坎坷和磨難都沒能將這個年輕人屈折半分,而傅云滿打滿算不到一年的溫情和柔軟,在大難來臨之際,終于將陳時越逼上了一條近乎無望的殉道之路。 天色將暗,山雨欲來。 第162章 苗疆兇蠱 四年后。 暴雨如注, 夜色中霓虹燈模糊閃爍,沖刷一片濕滑的路面。 “哎呦我去,這么重的煙味, 你們誰把□□放出來了!”一個穿著白t的青年從車窗里探出腦袋, 在大雨聲中嘶聲怒吼:“這還沒到掩護的時候呢!” “不是我們組放的!我們沒投□□!” “也不是我們組!” “小林你問一下指揮官怎么辦!硬攻還是——” 那個被叫做小林的青年頂著一腦門的雨水鉆進車里, 氣喘吁吁的轉頭問副駕上的人:“師父,怎么辦?” 小林說著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放小了, 他下意識的有些怕這個神情冷淡的男人,或者說,全作戰組上下應該沒有不怵這位的。 四年前作戰組高層更迭, 一口氣改革了十幾條規章制度, 其中就包括了組內合并的政策, 原先的一組二組三組四組統一合并成一個整體, 統稱靈異事務處理部隊, 攝魂組, 醫療組再單拎出來,歸另一個部門管理。 而小林身邊這位陳指揮官就是部隊的總長官, 兩年前他筆試第一被招進來的時候,陳指揮官過來巡視了一圈新人, 然后就朝李司令指了一下他。 “這個我要了?!?/br> 李司令和藹可親的沖他笑了一下:“喜歡就帶在身邊吧,師父帶徒弟,一向是我們這兒的優良傳統?!?/br> 于是林西同志就順利的成為了總指揮的小跟班,平時喊師父,下班喊指揮官。 雖然林西有點怕他, 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講, 他師父對他不錯,該有的照拂和指點一樣都不少, 就是不愛笑,加上他身形高瘦,常年一身黑色制服,氣質冷峻,就讓人無端的望而生畏。 就比如此刻,林西舉著檢測儀杵在他師父面前,戰戰兢兢:“師父?” “那不是煙霧彈?!标悤r越毫無起伏的開口:“那是瘴氣?!?/br> “瘴氣?”林西一愣:“居民樓里怎么會有瘴氣?”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标悤r越簡短的說著,一邊推門下車,雨水濺落在他修長筆挺的褲子上,制服外的風衣一攏,裹挾起一陣寒涼的雨氣,整個人看上去凜冽而利落。 林西在身后一路小跑跟著他,試圖給他師父撐把傘,然而陳時越身高腿長,走的太快了,林西不僅沒跟上,還在雨水里險些打了個滑。 陳時越仿佛背后長眼一般回過身來,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心?!?/br> 林西趔趄著站穩,臉紅到了脖頸:“謝,謝謝師父?!?/br> “不客氣,現場情況再跟我復述一遍?!标悤r越從他手里拿過傘撐開,示意他自己站好。 “哦,我們接到群眾舉報,說附近一棟居民樓內出現大量爬蟲,怎么清理都清理不干凈,越噴藥越多,越噴藥越多,泛濫成災,但是說來奇怪,那些蟲只活動于這一個居民樓里,出了大門,蟲就不跟來了?!?/br> “昨天當地居民已經撥打了119求助,進去一通掃射,結果把十幾個火警折騰的夠嗆,蟲還沒殺完,總不能把屋子拆了吧,然后案子就到咱們這兒了?!?/br> 林西老老實實的說完,抬頭看了一眼陳時越的臉色,慶幸的發現那張冷冰冰的俊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 “陳哥,現在怎么辦?這瘴氣大的根本看不清樓道,里面還有蟲巢,要不申請一下把房子炸了得了?!绷硪贿呌惺窒绿嶙h道。 陳時越不咸不淡的瞥過去:“怎么?你是打算把這棟樓的拆遷費全算我們賬上?” “……當我沒說陳哥?!?/br> 陳時越沉默著把外衣脫下來放在組員手上,然后稍挽袖子露出精悍而白皙的手臂,轉頭對林西吩咐:“走,來幾個人跟我一起進去?!?/br> “其他人在外邊等我?!?/br> 小張微微瞪大眼睛:“陳哥你打算硬闖?” 這回不等陳時越開口,林西就率先出聲:“去,有你什么事,讓兄弟們原地待命?!?/br> 陳時越選了帶他一道進去,說明師父十分的器重他,林西美滋滋的想著,隨即臉色鄭重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跟著陳時越大步跨進了漆黑一片的單元樓里。 空氣里有蟲群窸窸窣窣的爬行聲,盡管外面雨聲轟隆隆,但是林西仍能十分清晰的聽到腳下細密的動靜,可見蟲群到達了一個多么龐大的體積。 “別看腳底下,大步跨過去?!标悤r越在最前面沉聲說道:“跟緊我?!?/br> 也許是害怕驚擾更多的蟲子,他們誰都沒有開燈,林西只能憑借微弱的夜視力,一步一步的跟在他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膽戰心驚:“師父,市區里怎么會出現瘴氣呢,那不是深山老林里才有的東西嗎?” “那就說明有人把深山老林里的東西帶到了市區?!标悤r越淡淡道:“而它恰好能在市區里存活?!?/br> 林西不解的撓了一下頭:“哦?!?/br> 陳時越終于在四樓的一戶人家門口站定了腳步,手腕上的檢測儀滴滴作響,身后所有人寒毛一豎,瞬間嚴陣以待。 林西看著陳時越,只見他遲疑了一下,很有禮貌的敲了敲門。 林西:“……” 這鬼地方根本沒有人住了好嗎!怎么還敲門問一下? 下一秒,門縫發出“吱呀”一聲,往后緩緩的,向他們打開了門。 林西嚇得血液都凝固了,險些沒昏倒過去。 “謝謝?!标悤r越沖著空氣道了一聲,然后就舉步進屋,毫無芥蒂的在四周看了起來,他靜靜的將目光投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那里躺著三個人,顯然已經死去很久了。 死狀很奇怪,全部都是咧著嘴笑的狀態,面部表情極其僵硬,笑的很瘆人,死前眼睛還是睜開的。 以至于林西一轉頭又活生生嚇得一個激靈:“……我的親娘吶?。?!” 陳時越回頭瞪了他一眼。 林西便硬生生將剩下的尖叫咽回喉嚨里了。 這是一家三口,二十多歲的兒子,兩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是父母,三人都呈一個很詭異的形態癱倒在沙發上,屋內的瘴氣反倒是比走廊里淡一些,仿佛就是為了方便他們進來查看一般。 陳時越走到沙發前蹲下來,始終保持著那副又冷又平靜的神色,仿佛眼前出現再詭異的事物,都觸動不了他。 林西踩著小碎步挪到他師父身后。 “手電筒?!标悤r越頭也不回的伸出手。 林西迅速的把東西遞給他,他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十分兩難的境地,他不敢離死人太近,怕詐尸,但也不敢離陳時越太遠,怕沒有安全感。 就在他一臉崩潰的進退兩難時,陳時越默不作聲的拔出刀,閃電般將面前的尸體剁開了,白花花的腸子和黑蟲攪和在一起,狂涌出來,驚得林西一個暴起后退,不慎撞到了身后的衣柜,發出轟然一聲巨響。 陳時越很無奈的轉身注視著他。 林西連連鞠躬表示抱歉,伸手就去扶那衣柜,被身邊另一個同事大哥拍了一下手:“爪子縮回去!” “陳哥,這就是這些蟲子的老巢了吧?!蹦谴蟾绲吐曊埵镜溃骸耙С鋈ッ??” 陳時越搖了搖頭:“就地處理?!?/br> 林西這才看清他手指間松松的握著一只打火機,時不時撥弄一下,焦黃和幽藍相融的火焰就在他頎長的指尖跳躍。 “都出去等我吧,把門帶上?!标悤r越起身道。 眾人明顯一愣。 “老大,這么詭異的地方,我們還是跟您……” “按我說的做?!彼院喴赓W的打斷道。 林西只得跟著身邊的同事一起退了出去,臨走還十分不放心的盯著他師父的背影。 陳時越孑然一身站在原地,將打火機向上一拋,明亮的火焰頃刻間落在他漆黑的仿若幽潭的眼眸里,轉瞬就又被無盡冷意吞沒了。 門板合上,隔開了林西的視線。 “別擔心他,咱們老大比你想象的要厲害的多?!鄙磉吥谴蟾绨参克溃骸拔覀兠看纬鑫kU的任務都是這樣,他都自己處理,我們幾個主要起到一個氣勢上的作用?!?/br> 林西還是不甚放心,他滿腦子都是陳時越剛才孤身一人立在房中,漠然面對黑暗里未知危險的模樣,堅無不摧,毫無破綻的強悍。 房間里隱約傳來幾聲刀鋒劃過空氣的聲音,人rou被火燒焦的氣味順著門縫傳進來,聞的林西心里發怵。 心說他師父該不會是在里面切了rou然后烤了再吃吧,他一邊想,肚子一邊咕咕咕發出幾聲抗議。 一旁的同事匪夷所思的看了看他,感慨道:“小林,口味真夠重的哈?!?/br> 林西:“……” 少頃,陳時越從里面推門出來了,手上拎著一個約有一整條胳膊長短的大白蟲,滑膩皮膚上黑血滴落,一看就是從死人身上刨下來的。 這玩意兒有點過分惡心了,眾人都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 “塑料袋?!标悤r越掃了他們一眼,開口疲倦道:“這就是蟲母,滿單元樓的蟲子都是它生的?!?/br> 林西瑟縮著朝他伸出一只塑料袋:“……師父,你這是……從哪兒逮來的?” “那個兒子的肚子里,蟲母以死人的血rou為食,快速繁衍后代,導致了樓里如今的局面,報告下周一交給我?!标悤r越拿袋子把死蟲子一裝,然后就率先下樓了。 眾人跟在他身后魚貫走出單元樓。 “就這么結束啦?”小張有點不可思議。 陳時越一揮手:“進去幾個人把尸體和蟲子收拾一遍,再噴一遍殺蟲劑,林西下周一一并過來檢查?!?/br> 林西忙不迭的應了,上前給陳時越拉開車門,讓他師父在后座上坐好了自己才進去。 陳時越上車以后,有人一捅小張:“要不然人家是作戰組二把手呢,實力擺在那兒?!?/br> 一路車隊浩浩蕩蕩開回總部,林西坐在副駕駛上,不時拿后視鏡偷瞄。 陳時越一上車就閉上了眼睛,也看不出來是睡著了,還是單純閉目養神,林西只能注意到窗外霓虹燈的光影在他臉頰上忽閃忽滅,暖黃的路燈光芒越過他高挺的鼻梁,在棱角分明的臉上投射出小片陰影。 大衣口袋里的手機發出幾聲震動,陳時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