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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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無聲息的握住傅云的手臂,慢慢的摩挲了片刻,布滿老繭的指尖摩擦過他手腕,其中脈跳平穩而有力。 傅云睜開眼睛,動了動干澀而蒼白的嘴唇,發現自己尚未攢夠開口說話的力氣,就只好小幅度的扯出一個微笑,在空中和外婆無聲的對視著。 “想好了嗎?”樊老太太按著他手腕間的那抹烏青低聲問道:“開弓可就沒有回頭箭了?!?/br> 傅云點了點頭,想好了。 “人都是群居性動物,如果做了這個和家族決裂的決定,你就徹底孤立無援了,你要想清楚?!狈咸^續道:“你現在手上握著安顏欣的一縷殘魂,也就意味著她當年坑害你的事鐵證如山,還是有勝算的,只是你得想清楚后面的反撲,是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br> 傅云注視著她,然后指尖一動,輕輕反握回去外婆的手心。 這不是,還有您么? 樊老太太看了他半晌,然后苦笑著搖了搖頭,蒼涼的嘆息道:“你啊……” 她把手抽出來,粗糙掌心覆蓋在傅云眼皮上,那掌心仿佛帶著一種黑暗而沉穩力量感,無端的讓人安心下來。 “再睡一會兒吧?!?/br> 樊老太太起身走出病房,合上門后對身邊的手下吩咐一句:“把十年前的資料都整理整理拿出來吧,安排法務部去聯系新的律師,年底準備打官司了?!?/br> 初冬的寒意還不是很明顯,只是小股的冷風灌入領口的時候會讓行人冷不防哆嗦一下。 陳時越坐在療養院的走廊里,穿堂風呼嘯而過,撲棱的卷過他空蕩蕩的衣衫,將他的身影襯托的尤為蕭瑟。 “死亡證明辦好了?”護士從他手中接過一張薄薄的紙單,低頭問道。 “辦好了,現在呢?”陳時越感覺自己的聲音很飄渺,連他自己都聽不出來情緒,仿佛有一堵透明的墻橫在他面前,將他與整個世界隔絕開來。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虛幻而光怪陸離,只有傷口處隱約的痛感提醒著他世界是真實的,這不是在做夢。 “聯系殯儀館吧,直接從負一層拉人就好?!弊o士將死亡證明遞還給他:“節哀?!?/br> 陳時越點點頭,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問了一句:“我jiejie的療養費用結清了嗎?” 護士長很抱歉的笑了笑:“還差三個月的,你下個月末前補齊就可以了,注意身體,生老病死,都是無可逆轉的,不要過于悲痛了?!?/br> 他將死亡證明揣進懷里,緩慢的走出大門,一頭扎進了寒風里。 馬路上車水馬龍,頭頂天穹是一望無際的昏暗,陳時越伸手捂了捂肋骨間的傷口,手機屏幕亮起,藍璇給他發來了消息。 大概是知道他jiejie的事情,最近身邊人同他說話都格外的小心翼翼,藍璇的短信很簡短,看上去沒敢多說,害怕說錯話。 “小陳哥,老板醒了?!?/br> 陳時越的心臟有那么一瞬間的松快,仿佛四肢百骸都舒展開來,傅云還活著,他靜靜的想,可是為什么不能再多活一個人呢?人心總是貪婪的,總想著要圓滿一點,再圓滿一點,到頭來卻什么都沒得到,還為此東奔西走,弄出一身的傷病。 他的傷口又開始疼了,順便蹲在馬路邊打車往醫院走。 車載音樂吵鬧而嘈雜,換了其他乘客大約早就受不了讓司機切歌了,但是陳時越絲毫沒有反應,任由鏗鏘有力的鼓點襲擊著他的耳膜,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 到地方的時候,正好撞見藍璇出來打飯,飯盒里清淡的病號餐看著就讓人沒胃口,小姑娘戴著恢復精神力的頭盔和耳機,溜溜達達的往病房里走。 和大門口的陳時越撞了個正著。 藍璇像是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會來,張口結舌的站在門口,看上去也沒想好怎么安慰他。 兩人面面相覷半晌,最后還是陳時越打破安靜道:“帶我去看他一眼吧?!?/br> “哦,哦好……”藍璇神情恍惚著答應道:“走吧?!?/br> 兩人并肩進門,藍璇把飯盒往床頭一放,然后就悄無聲息的退出去了,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傅云昨天下午醒來,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折騰了幾個來回,眼下總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起碼有力氣坐起了身子說話了。 任安迪和白喆那幾個不靠譜的東西在房間里打牌的時候,他還能砸遙控器把這群活爹趕出去。 傅云靠在枕頭上,心平氣和的轉向他,將陳時越從頭到腳看了一圈,末了才開口:“身體恢復好了?” 陳時越點了一下頭,在他床畔坐下來:“嗯?!?/br> “你家里那邊,還有什么人要通知嗎?”傅云問道。 陳時越搖搖頭:“沒了?!?/br> “你四叔也不用?” “jiejie離家早,沒怎么跟老一輩的人打過交道?!标悤r越木然道。 “本家的親戚還剩什么人嗎?” “沒有了?!?/br> 兩人靜默半晌,病房里消毒水的氣息緩緩漂浮,傅云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半晌伸出手,盡力握住了他的手腕,低聲道了句:“沒事?!?/br> 經年的苦楚和委屈仿佛在這一刻決了堤,山呼海嘯的滿溢出來,陳時越哽咽了一下嗓子,半個肩膀登時坍塌下去,伏在傅云床畔任由淚水洶涌。 傅云攥著他的掌心,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天地茫茫,世間從此就剩他一個了。 陳雪竹不曾咽氣的時候,他還心存著希望,萬一有一天jiejie就從病床上醒過來了呢,他便可以像小時候曾幻想過的那樣,用他二十二歲的成年身軀將她護在身后,往后余生都不再退后。 希望就好像心頭燃起的那簇火,他在陳時越心里灼灼燃燒了十幾年,如今一朝熄滅,連余溫都消散的一干二凈,冰冷透骨的悲涼如死灰一般,帶著他不斷的下墜,下墜…… “手上還有錢么?”傅云輕聲問道:“給雪竹選個好地方?!?/br> 他另一只手撫在陳時越的肩上,一下一下的拍著:“不夠了跟我說,不要委屈了雪竹?!?/br> 床檐上落下白色的初雪,寒意隨風飄散。 陳時越攥著他的手指,淚水沾濕了床單,他慢慢的抬起頭來,眼睛里帶著點歇斯底里的恨意,他張了張口,將滿腔血淚不甘咽回去,直勾勾的盯著傅云。 “我怎么做,才能讓他們付出代價?” 第088章 老中醫 傅云受傷的手臂隱隱緊繃起來, 蒼白皓腕上的黑青越發明顯,他回握住陳時越的掌心,半晌輕聲道:“交給我, 給我點時間, 好嗎?” 陳時越怔愣半晌, 猛然反應過來似的反手摁住他的手背,急促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傅云挑了一下眉:“???” “我也不想讓你以身犯險?!标悤r越緩緩道:“在海底的時候, 海水沒頂的前一秒,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話,我情愿用自己的命換你們倆的, 現在也是這樣?!?/br> 他此時是一個半伏著的姿勢, 微微仰頭看著傅云, 咬著牙將眼眶里的薄紅忍回去。 傅云被他以這樣的眼光注視著, 片刻過后還是逼著自己心硬了起來, 抬手在他腦殼上一拍, 一字一句的道:“給我記住了,無論日后發生什么, 沒人比得過你自己重要?!?/br> “2023年高考即將到來,讓我們共祝今年的學子旗開得勝, 金榜題名……” 藍璇眉心不悅的一皺,手指倏的將抖音的高考加油界面劃過去,候雅昶推門進來,和她打了個照面。 “哎,阿云還睡著嗎?”候雅昶沖她點頭道。 藍璇合上手機, 搖搖腦袋:“沒, 小陳哥在里面呢,我們待會兒再進去?!?/br> 候雅昶表示理解, 順勢在她旁邊坐下來,帶起一陣清朗的香氛氣息,藍璇不動聲色的抵了抵鼻尖,往另一邊挪了一點。 “你今年多大了?”候雅昶很和煦的問道。 “十八?!?/br> “十八,不應該在上高三的年紀嗎?”候雅昶疑惑道:“怎么這么早就出來給阿云打工了?” “學習不好,不想高考?!彼{璇簡短的回答道。 候雅昶笑了笑:“哦……” 兩人不尷不尬的著坐了一會兒,候雅昶又轉頭問道:“你是攝魂天賦者嗎?” “你怎么知道?”藍璇警惕道。 “看你手里的那把雕刻刀,覺得很熟悉?!焙蜓抨频拿嫒菘⊙艤睾?,同時帶著點富家公子哥嫻熟的油滑感,比馮元駒要親和的多:“像我們的同類人?!?/br> 藍璇的警惕性稍縱即逝:“哦,那你也是攝魂天賦了?!?/br> 候雅昶沒有否認,恰好陳時越此時從病房里出來,臉色蒼白的沖藍璇點了下頭,算是告別,然后和候雅昶擦肩而過,徑直出門。 藍璇還沒來得及和他說再見,陳時越的背影就已經消失在門外了。 她空落落的沉默了半晌,然后低頭去看手機,界面再次劃到高考加油的視頻上去,背景音樂振奮嘈雜,畫面上配的是一中學生的成人禮畫面,藍璇沒有參加,但是里面有不少同班同學熟悉的身影。 她很悵然的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眼前又漫無目的的閃過陳時越清瘦孤獨的背影,還有前些日子搶救的時候傅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求而不得,生離死別,人生的苦難浩如煙海,她感覺有那么一瞬間仿佛胸膛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世間除了生死無大事,她這點對于高考,關于人際,關于小姑娘之間的一點嫉妒心,在三個月前的她看來是比天還大的大事,可如今和陳時越傅云比起來,這些青春期微不足道的苦難,又算得了什么呢? 陳時越在市里的幾個墓園跑了三天,終于把墓地定下來了,他沒開口問傅云要錢,他自己手上剩下的存款幾乎一股腦兒扔了進去,給jiejie挑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墓地。 附近風景秀麗好看,百年后他也埋在這里也挺好的,陳時越從石階上一步一步的走下來想著,就當是陳雪竹先行一步好了,既然每個人都有要離開的那天,那逝去的親人,只是比你早走一點,說不準待到他自己行將就木的時候,他也就能和jiejie重聚了。 銀行卡上徹底沒錢了,二十二歲達成存款為零的成就。 但是陳時越也不慌,反正他現在入編作戰組,工資都是定時打到卡上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馮元駒還算有點人情味,最近沒有打電話催他回去復訓。 不過等陳雪竹的后事一切都辦好以后,陳時越就回作戰組去了,他打了個不住宿的申請,白天訓練,晚上坐車就去傅云所在的醫院呆著。 傅云知道他現在精神恍惚,需要點支撐,也就任由他來了,他進來也不說話,就沉默著往傅云床前一坐,開始削蘋果,削完再沉默的切成塊,往傅云嘴邊一杵。 連啃幾天蘋果以后傅云覺得自己活像是拉磨的驢,一天到晚眼前除了蘋果再沒別的了,他終于忍無可忍的按住了陳時越握刀的手:“寶貝,你上輩子是跟蘋果有仇嗎?” 陳時越動作一頓,和他面面相覷半晌,忽然忍俊不禁起來,握著手上剩下半截蘋果笑得渾身顫抖:“那你還吃嗎?” 傅云憤怒的一把奪過來:“最后一個,不許削了!” 大雪后的第一縷陽光落入病房,頃刻間驅散了氤氳整個冬日的寒意。 逝者已矣,活人總是還要過下去的。 傅云剛剛能下床的時候,一邊舒展著身形,一邊跟mama打電話,劉小寶在電話那頭興奮的大喊大叫。 “哥!你真的有空回來吃飯了!你上次答應我以后已經拖了好幾個月了!這次不許食言了昂!” “哎呀那不是臨時有事嗎,這次肯定回去,你把電話給你媽,我跟她說兩句?!备翟普驹诖扒暗?。 他單手扣著手機,病號服下的身形依舊單薄而微微松垮,目光越過醫院的窗口,縹緲的落到遠處的高樓大廈上,找不到聚焦點。 “喂,阿云啊?!卑参难┙舆^手機:“聽你外婆說你最近在醫院?我這兩天忙著調任工作忙就沒去看你,怎么回事?” “沒事,小問題,調理一下就好了?!备翟菩χ栈啬抗?,對mama寬慰道:“下周五我回去吃飯,記得給我留位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