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祝余則在邊上守著,一刻也不敢離開。 但她居然趴在床邊睡著了。 凌晨兩點半,祝余猛地驚醒,她居然睡著了,磈氏遲遲未現身,她不知何時就閉上了眼,驚醒后抬眼去看,床上已不見江起舞身影。 -------------------- 第93章 【03】 祝余急忙去尋,最后是在客廳外的陽臺找到了江起舞,準確來說,是一半的江起舞。 她只見到個背影,便知現在控制這副身體的已經是磈氏了——板板正正站那,雙臂不太自然地垂著,不似江起舞,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來。 “你醒了?!边€是江起舞的聲音,但語音語調卻完全不同了,“放心,你沒有食言,你守她守得很盡責,是我動用了神力讓你睡著的?!?/br> 祝余走到磈氏身側,質問道:“為什么?這你也要干涉?還有,你不是沒剩多少神力了嗎?” 磈氏沒看她,祝余這才沿著他的目光去看,發現他看的大概是天上的那輪月亮。 呵,這算什么?難不成要和她掰扯掰扯,神究竟應如何處世嗎? 似是因聽到她的嗤笑,他才把目光放到她這邊,這是祝余第一次與他對視,也不對,這分明是江起舞的眼睛,但里頭的情緒屬于他。 底色是冰冷的,點綴著丁點疑惑。 他說:“因為我想在和你聊之前,體會一下你曾有過的情緒,我想,這也許會讓我們聊得更加順利一些,但是很可惜,我沒能體會到?!?/br> 聽著還挺真誠,同時帶了點遺憾。 不過,祝余認為,很有可能是在江起舞這張臉的加持下,才讓她腦補出了真誠和遺憾這兩種情緒。 想到這,她覺出點不對勁,磈氏這招實在是過分——縱使她看他有萬般不爽,但對上了江起舞這張臉,還能罵出什么來呢? 也不知他是否考慮到了這一點。 他又說:“我確實沒什么神力了,但是讓你睡一會兒,還是可以做到的,這比未經同意,控制這副身體,要簡單得多?!?/br> 然后猶豫著問出一個問題:“她為什么這么抗拒我的控制?” 為什么? 祝余簡直想給他一個白眼,是真不知道還是明知故問呢?但礙著江起舞的“臉面”,還是回答了,不過是言簡意賅版:“當然是討厭你,還有,愛她自己,希望完全作為她自己而存在?!?/br> “為什么討厭我,為什么要做自己?” 誰知道他又接著往下問,祝余不耐煩道:“神都像你這樣嗎?” 既無自知之明,也毫無同理心。 只是在諷刺他,磈氏竟認真回答了起來:“是的,我們是這樣的,用現在的話來說,也許叫做情感缺失,總之,我們要體會到一種情感是很難的,并且情感的產生,總是慢于實際經歷一步,就算體會到了,也都是淡淡的一點?!?/br> “江起舞曾疑惑,是否因為七彩石頭陣的存在,世間生靈才有了所謂的情感,其實不是這樣,神不懂情感,也創造不出來,是世間生靈自己生出了豐富、濃烈的情感,它們投射在萬物生里,才有了那個石頭陣?!?/br> “說實話,我們很羨慕?!?/br> 話說到這份上,祝余才知道,從前她糾結了許久的問題,神究竟是如何看待這個世界,如何看待萬物的,這個問題是多么的可笑。 沒有什么情感,總體來說便是冷血的,那還在乎他們做什么? 一切行為,大概僅僅是出于冷血之上的一點點情感波動吧。 生命太漫長,世界太空曠,所以有了一點無聊,所以才造了萬物; 后來,世界快要墮于黑暗,怎么說也是誕生于他們手中,所以有了一點憐憫,所以要救這個世界; 直到選了影子作為犧牲,才有了對這個群體的一點愧疚,才在佛不渡之中做了一些補償,才又選中了她,希望可以中止對影子的傷害; 于是又去犧牲江起舞,犧牲小龍洞村村民。 …… 這樣的神,怎么可能做個旁觀者,他們極有限的情緒,根本做不到什么都看,什么都不看。 想到這,祝余想起一件事:“小龍洞村,你為什么偏偏放過了刁柳?” 磈氏回答:“我想留一個證人,我只是想讓江起舞以為人是她殺的,但不希望其他人也這么認為,那樣會很麻煩。不過沒想到,她居然嚇瘋了?!?/br> 面對他的理直氣壯,祝余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只是想讓江起舞以為人是她殺的,只是,好一個只是,無論是對江起舞,還是對刁柳,抑或是對那些死去的村民,這個輕飄飄的只是,都太過冷血了。 他們根本就不配成為造物者,就像有些人不配成為父母一樣。 不過,氣憤之余,祝余竟也有一絲釋懷。 這說明,神并不是偏愛誰,他們冷血的底色便決定了,他們是在無差別地選擇犧牲的對象。 先前犧牲影子,不是因為覺得其它生命更高貴,只是恰好它們最為適合;同理,殺了村民,大概也僅僅是因為,他們出現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 看了誰,不看誰,只取決于神將有限的情緒放在了誰那里,并且,由于情緒相對于經歷的滯后性,看與不看,在不同的時間里,會產生不同的選擇。 在時間的漫漫長河里,也能算是另一種一視同仁了吧。 那句話不是說么,不患寡而患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