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江起舞又一次有了噩夢驚醒般的感覺,冷汗直流。 她發現,她好像陷入了層層嵌套的噩夢一樣。 而祝余,她雖然不在她身邊,甚至在昏睡著,但她身上的物件,她從前說過的話,都在幫著她一層一層掙脫這些噩夢。 是啊,質疑。 她至少該質疑一下的吧,她怎么又這么相信了呢,不管是真是假,她得自己去確認才對,怎么能直接信了這一面之詞。 江起舞終于冷靜了一些,開始思考,開始分析。 那些壁畫,無非就是兩種情況,全部為真,或是摻假了。 如果是真,她為什么只能有兩種選擇,被動接受或自戕逃避? 為什么不能去找尋一條新的路——自己的命運,該由她自己來書寫,讓她去改變那些破事,守住她自己的本心,找到一條于世界、于影子,都不必成為罪人的道路。 至少應該先這么嘗試著看看吧? 至于摻了假的情況,那就更簡單了——她得找出真相,她得找出欺騙了她的人。 所以,先努力地活下去吧。 如果仍舊覺得艱難,在一切未經證實之前,試著把那些全當作假的來看待呢? 江起舞這么勸慰著自己。 又同仍在拼命掙扎的自己對起了話,自言自語道:“那些不一定是真的,但對祝余的承諾,卻是你真真切切許下的啊?!?/br> “江起舞,先守信吧,哪怕只守這一次呢?總不能一次都做不到吧?!?/br> 就這樣,她帶著祝余離開了萬物生,而那三不善,也再沒出現過。 思來想去,還是回她在景山市的住處最為方便。 一來,酒店并不適合祝余休養;二來,她雖不確定祝余這活了不知多少個年頭的體質,能不能夠去醫院,會不會被判定為外星人之類的,但還是住得離醫院近一些好,那么,來月鎮便也不太適合了。 于是,只在云華酒店收拾了行李,辦了退房手續——連帶著五四三的那間也一并處理了,畢竟他現在是個“死人”,畢竟當初是她訂的房——然后就去了景山市。 但江起舞沒想到的是,等待祝余醒來的這幾天,并不比她動了自戕念頭后崩潰掙扎著的那段時間好過多少。 就好比,有一把刀將將要刺入她的心臟,那段時間,她在掙扎著,是把這刀再往里推一推,給她自己來個痛快呢,還是先那么插著,再等等看,有沒有救治的機會。 她最后選擇了后者,選擇暫時將那把刀當作是她自己的幻覺,所謂的傷口也并不存在。 她這么催眠著自己,試圖暫時忘卻疼痛。 但是,她終究不是個催眠高手,只要她略微低個頭,便能看到刺目的紅,和帶著寒氣的刀鋒,便再無法忽略那種疼痛。 那是持續性的,看不到終點的疼痛。 并且到了晚上,痛感還會翻倍。 于是,她從萬物生出來的第一夜,幾乎徹夜未眠,哪怕實在撐不住閉上了眼,沒過多久也會驚醒。 但她不能這樣。 要照顧祝余,要驗證壁畫所述內容的真偽,她至少得有充沛一些的精力。 于是,她開始自私地靠酒精入睡,不顧入睡后,是否會有傷害其他萬千生命的可能,如果她的夢真是在藥不靈的話。 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做夢。 又發生了變化,明明自踏上尋找萬物生的道路后,她開始每晚都做夢了,是因為她已經去過了萬物生,在那里看到了需要看到的東西,才又變化的嗎? 因為,向三不善投誠的那個神,開始掌控一切了?因為藥不靈的存在與運轉,是對他們的壓制,所以開始讓它“倒塌”了?因為該開始的已經開始了,所以三不善不再需要和她交流了? 畢竟,她很快就不再是她了。 不,不要這樣想,不要下意識把壁畫當作真的來解釋一切。 這樣會越陷越深的。 江起舞警告自己。 或許換個思路去想,或許,一切是在朝著變好的方向發展呢? 也有這個可能的吧,有的吧。 有的吧。 不過,她可以麻痹自己,把那些不知真假的事都當作假的,把那些不明緣由的變化都當作好的,卻無法忽略另一件事,另一件實實在在發生在她眼前的事—— 祝余遲遲未醒,即便她看上去毫無異樣,只是睡著了一般。 三不善明明說的是頂多睡個一兩天,但他所說的時間已經過了,祝余卻依然還在睡著。 如果他在騙她,如果他在騙她,祝余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了? 就這樣,這幾天,江起舞一直在想萬物生里發生的事,一直在想壁畫上的內容,以及三不善到底為什么突然消失了,為什么她又不做夢了,還有祝余。 每當陷入死胡同,又或者是覺得再朝那個方向繼續猜測下去,會讓她難以承受時,她便停下,抽幾支煙。 在萎靡之事上,消極情緒就是最好的老師。 這一次,她很快就學會了。 白色煙霧從口中緩緩吐出,就像是糟心事在一點點地脫離她,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腦子昏昏沉沉,她便能有一段時間暫時無法凝神思考,也就能暫時不去低頭,暫時擺脫那種疼痛。 可她也不能終日如此,那樣一個萎靡的她,能去改變什么呢? 于是,當感到自己有些過度沉溺于酒精和尼古丁時,她又要強迫自己,出來吧,別躲在里面了,那也不是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