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趙熹霍然起身,走出屋去,風雪從撩開的棉簾中卷入又消散。承盛看著微微晃動的門簾,輕輕嘆了口氣。 另一邊,黃安文問:“如何?” 程草堂答:“王老被撞倒后我去扶了他起來,確實是趙熹!” 黃安文笑道:“聽說王老摔倒李承盛幾乎要沖出門去,雖然極力掩飾,但他的擔憂騙不了人,八成是了。叫你辦的事辦了么?” “已收買城中蛇頭、地痞,也在那些人府邊安了線,只要趙熹出現、我們就能知道!” “好,盡快動手?!?/br> 程草堂有些詫異:“不多布置幾日嗎?” “布局越精細越容易出錯,對付趙熹這種人就是要出其不意,何況事后還不能讓他們查到咱們身上,越粗糙越好?!秉S安文負手眺望窗外,“風雪再大些吧!外面越冷,我們屋子里的才越暖??!” 第219章 賭鬼 燕州好大雪,一夜至白頭。承盛醒來見風雪不減反盛,特特囑咐人交代趙熹,叫他今日好好養傷、不要再出門去。趙熹哪里管他,又叫來屬下分配任務。 “既然無異可能活著,咱們就要以尋到他的下落為要。如今北邊舊部難尋、只能從上安這邊下手,如今咱們能掌握到的,一是當初參與‘平叛’的副尉王健,一是陳家。陳家既然有意透露、他們一定知道些什么,最便利就是我直接去尋、表明身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承盛顧慮也有道理,陳家許是同吳丹陽一起設局誆騙咱們,咱們也得知道一二才能同他們交涉。離郡公喪禮還有三天,這三天咱們先自己調查,之后再去找陳平之。我仍去見那王健,你們去查查發現無異尸骸之人,看能否有新的線索?!?/br> 兩個屬下自然答應。有一人道:“要不我們兩個去查、您就留在驛館吧,今日雪大,王健也未必出門?!?/br> 趙熹笑道:“正是大雪、營中無事,他才好出門呢!” 下屬又問:“還有一事,咱們出門總有人跟著,可要看看他們是什么人?” 趙熹不以為意:“能有什么人,自然是燕州人,咱們在人家的地界、人家自然要看緊些。甩掉他們就行了,不必多費心,讓他們以為平州在暗中調查也不是件壞事?!?/br> 三人又研究一二,各自回屋、分別出去。趙熹等近中午才出門,出去時還是個佝僂老仆,轉進一家小酒館、再出來已是披著斗笠行色匆匆的普通行人。 趙熹沒去軍營蹲守,而是直接去了城北民旺街,這條街上青樓賭館林立,因燕樂之死掛了白幡閉了門庭,看著一派肅蕭。趙熹有過長街,在街角找到幾個燒堆烤火的混混,拿了幾個銅錢出來,問:“小哥,今日實在手癢想玩上兩把,老九說可以過來找小哥帶路,勞煩勞煩!” 混混收了錢,起身笑道:“原來是九哥介紹來的,跟我來吧!” 混混將趙熹帶到一家賭館的后院,敲了敲門,里面探出一張黑臉,得知趙熹是前來玩耍的客人后也沒多問,開了門將人迎了進來:“就在屋里,您自己過去吧?!?/br> 趙熹走進院子,依稀聽見屋內骰子翻滾、賭徒唏噓之聲,贊道:“不愧是秦老板的場子,這時節也只有這里能叫人松快松快了!” 打手笑道:“那是,以前整條街都是咱們的場子,現在孝期、其他的家都不敢露頭,也就咱們老板膀子硬!說起來也好笑,一個官老頭,平日里他吃rou喝酒沒想著分咱們一口、反而要從咱們手里搶錢,如今他死了不僅不叫咱們慶祝、還要咱們替他守孝!真以為是我老子呢!呸!” 趙熹不由挑眉:“大哥這話說得有理,只是忠孝大義、死死壓在人身上,叫人不得不低頭?!?/br> “給都是狗屁,我爹拉扯我長大,讓我孝敬他也就算了,憑什么孝敬當官的?他們有什么用!但凡有點能耐也不會弄得大家連口飯都吃不上了!別說什么忠孝,誰能讓我活命誰才是我爹!” 趙熹大笑:“大哥是明白人,說得好、說得好??!道理用來忽悠那群士僚文人,百姓們只想吃穿、哪管禮義!也就因為如此,當官的只將百姓做牛馬、不把百姓當成人吧!受教了、受教了!” 打手半瞇眼睛:“您這是夸我還是罵我?” 趙熹笑著搖頭,撇下他走進屋中。 王健吃過午飯借口有事從軍中跑了出來,來到民旺里的賭館打算玩上兩把。他已是賭館老客,都不必找人引薦,直接敲門入內。他一入館中就見屋內幾張賭桌玩者寥寥,一眾賭友圍在一張賭桌前,呼喝陣陣。他抓抓腦袋,往前面湊了湊,問旁邊一賭友:“這是怎么了?” 賭友抬起下巴指指里面:“今天來了一個闊佬,午前進來賭到現在,有贏有輸,已賠進去三千兩了!現在正跟花頭比大小,三局兩勝!” 王健哦了一聲:“原來又是個冤大頭,不過大家倒挺給面子?!?/br> “有熱鬧誰不看?況且,那人可不一般,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br> 王健好奇起來,努力擠進人群里,只見賭桌左右各有一人,一個赤著上身露著青魚惡鬼紋、面目猙獰,正是賭場荷官花頭;另一個穿皂袍蒙短巾,身矯行健、動作瀟灑,一雙眼睛好像外面的天氣,冷峻酷寒又浪漫純凈,尤其眼中兩點瞳,好像寒冬兩簇火,沖破世間苦寒。 難怪賭鬼都不肯賭博,跑來看他。真不知面巾之下又是何種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