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這么一忍便是半年。 直到高一下學期,女生團體其中一人出言嘲諷了兩句王冉的奶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話語,總之很是難聽。 再堅韌的人也是有自己的軟肋,戳中之后便像是喪失了理智。 在那個女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王冉站起來抖著身子給了她一巴掌。 不巧,王冉當時手中恰好拿了一根黑筆。 筆尖劃過女生的臉頰,留下一道劃痕,鮮血直流,全班嚇了一跳。 女生的父母是濱北有名的律師,獨生女疼愛有加,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王冉。倒是沒有鬧到法庭,只是要求學校按照校規嚴格處理王冉。 附高校規嚴格,對于出手打人情節嚴重者,給予退學懲戒。 王冉就這樣被退學回縣城。 要知道被濱北附高勒令退學,根本不會再有好的學校會重新接受她的。 本就站在懸崖邊緣的人,要毀了她太過容易,只要輕輕給一把力,她就已然跌入萬丈深淵。 如此,面對爺爺奶奶愧疚、面對不公待遇難以接受的王冉,吃安眠藥自殺。 幸被發現得早,撿回來一條命。 人卻郁郁寡歡,像是丟了魂。 姜晚笙在論壇知曉了這件事,憤憤不已,去找主任理論,只得到他一句淡淡的:霸凌并不在校規里,也沒有明確證據指明了王冉被欺凌。 好,校規。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后的姜晚笙仔細翻閱了一遍校規,發現公然染發也被給予退學警告。 一氣之下,她當晚染了一頭紅發。 第二日,就這么當著校領導的面進了學校。 礙于她家的身份,沒有人敢將她退學,但這種示威式的行為自然是要得到懲罰。 姜晚笙被罰站在國旗臺下一天。 阮浠等一幫好朋友除了下課來陪她一會,也沒有其他辦法。從早到晚,被無數人看無數人討論,即使她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但事事傲氣嬌貴的她怎么受過這種委屈。 趁著無人看到的時候,也有偷偷掉了幾滴眼淚。 奇怪的是,一個上午過去,祁琛一次都沒來找過她。 姜晚笙表面裝作不在乎,在心底把他反復罵了個遍,直到第三節課間—— 在人群極度寂靜又倏地聒噪討論聲中,祁琛頂著一頭藍發出現在cao場中央。 九月的陽光是無比的刺眼,梧桐還是青綠色,枝椏迎著燥熱的方向昂揚生長。 少年像是從膠片機中慢慢走出,他的藍發在微風中被揚起一角,姜晚笙透過光的縫隙看他,看他從光中走來,直直地走向自己。 她突然委屈到酸了鼻尖。 淚珠順著眼角一滴滴大顆滑落,她不擅掩藏。 祁琛站在她的身側,幫她遮擋住大片烈陽,他微微偏頭看向她,聲線喑?。骸盁岵粺?,回去給你煮冰綠豆湯?” 姜晚笙泣不成聲:“你有…病啊,神經病啊,干嘛……啊你!” 罵了三聲,斷斷續續。 說不出其余的話來。 “陪你啊?!逼铊』卮?。 “要你陪!你知不知道我在受懲罰?!?/br> “你沒做錯?!逼铊『陧脸?,嗓音清冽,似酷暑中的薄荷糖,“你在做很對的事?!?/br> “所以不要哭,我會一直陪著你?!?/br> 記憶會一點點泛黃,青春的終點是忘卻。 但姜晚笙忘不掉。 忘不掉不善言語的少年肆意又不羈地為她沖破規矩,忘不掉耀眼的九月的那聲蟬鳴,更忘不掉,他走向自己,永遠站在她這邊的堅定。 如果全世界背叛姜晚笙,大概只有祁琛會為了她拋棄全世界。 這是她的底氣,也是他的原則。 也只有祁琛了,只有他會如此對她。 自然地,她便也只能在他身上找到安心。 …… 姜晚笙從思緒中緩緩抽離,她笑了聲,攥攥指尖:“祁琛,其實我還有一件想做的事?!?/br> 祁琛聲音平和:“什么?” “你的婚前協議書是……關于我的嗎?” 這話落,周遭靜了幾秒。 他原以為她會裝作不知道,沒想到她會這樣突兀地提及。 少頃,他點頭,不作隱瞞:“是?!?/br> 明知道答案如此。 姜晚笙還是不自禁地紅了耳尖,她點點頭,小聲說:“能不能把求婚交給我?!?/br> 如果確定了是和他走下去。 如果確定了,除了他,再也愛不上其他的任何人。 能不能把這樣重要的步驟交給她。 她想對他好,也想讓他安心,她想做那個主動的人。 兩人四目相對,天邊的風很溫柔,人群中交談聲不斷,但姜晚笙的腦子似乎已經中斷運作。 她只想聽到他的回答。 分秒緩緩轉動。 終于,祁琛挑開唇縫,嗓音 卻是低啞難耐: “我們之間的節奏都交給你?!?/br> 她要的,他沒有不給的道理。 第42章 依戀29 日落降臨, 天色隨之逐漸變暗。 兩人并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在附近的廣場又閑逛了一會兒。 街角商店里紀念品款式諸多,姜晚笙隨意挑了幾款伴手禮, 準備回國當禮物送給朋友和同事們。 送了這個就不能少了那個的,加上遇到假期有折扣比較劃算, 越買越多,最后導致結算的時候積攢的購物袋都有五、六個。 她只管購物和刷卡付錢,拎的任務轉而交到了祁琛的身上。 看著他手上大包小包, 又是禮品袋又是冰淇淋還有她的黑色鏈條小包, 姜晚笙忽然有點過意不去。 “要不, 分給我幾個袋子拎拎呢?” 她眼巴巴看著他問。 話是這樣說的, 手指卻壓根沒有伸出來,假模假樣的, 也并不是真心想幫他分擔。 姜晚笙從小就這樣, 只愛買東西,不愛拿東西。 祁琛掀眸看了她一眼:“不用?!?/br> 看她注意力不在前方, 話落又加了一句,“看路,好好走?!?/br> “嗷嗷, 我知道?!?/br> 莫名覺得他說話有點兇, 尤其是這種命令式的時候, 姜晚笙抿唇低低嘀咕一聲,“兇巴巴的?!?/br> 她垂眼時目光落在自己垂在身側的手心,轉轉眼眸, 又將目光移到挨得很近的祁琛的掌面。 總感覺哪里空落落的。 “那個…你還是把我的鏈條包給我吧?!彼袅藗€最沒有重量的, 然后欲言又止地揉揉鼻尖。 祁琛看出來她還有話沒說完,于是問:“然后呢?” “然后——我們手牽著手走路?!苯眢巷w快地眨眨眼, “你知道的,國外不太安全?!?/br>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只要手牽手走路就能躲避一切不安全似的。 反正是不會承認,她想牽手這個簡單的目的。 祁琛扯唇,忽地松散笑了,而后他把東西都并到左手中,抽出右手來牽她:“想牽就說,撒什么嬌?!?/br> “……” 姜晚笙愣怔了一瞬,垂了垂眼睫,倒是沒反駁。 她也能意識得到,自己確實是在撒嬌。 真是奇怪,她性格這幾年變化很大,獨立倔強,很少會對別人說軟話。 怎么一到他面前竟然無端有點作。 像是變回到了以前的姜晚笙。 找不到理由,她只能將這個歸結為:談戀愛的人智商會不自覺地下降。 就在這時。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倏然打斷了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