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女孩笑得很甜,少年眉眼舒朗,他單手摟著她的肩,一齊看向鏡頭。 盛夏藏進燥熱的梧桐與香樟樹縫里。 他們的背后是灑滿陽光的學校教學樓,塵埃粒子在光暈下旋轉漂浮,紅色橫幅懸掛在樓與樓之間。 上面寫著幾個大字——青春與你與我。 那是他們的青春,是充滿悸動與青澀的青春。 少年總是在傍晚的晚風中,騎著單車,載上昏昏欲睡的女孩往家趕。 她手里攥著一顆青蘋果。 酸掉牙,可是細品又是泛著清甜的。 一如他們陪伴著度過的漫漫歲月。 姜晚笙盯著這張照片,回憶著似乎過去很久的記憶,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就這么睡著的。 手機無聲掉落在毛茸茸的地毯式,微弱的光亮打在她的顫動的睫毛間隙。 意識往下墜時。 一個場景倏然清晰了起來—— 高考結束全?;厝ツ贸煽兊哪翘?。 教室無端停電,全班頓然起哄,即將畢業的激動和對未來的憧憬都揉進此起彼伏的低呼和尖叫聲中。 而那時的姜晚笙卻被人拽進教室的最角落,安靜的黑暗中,她能聽到自己悸動難耐不斷加速的心跳聲。 也能聽到耳邊祁琛很低的一聲告白:“我喜歡你,姜可可?!?/br> “很喜歡你?!?/br> “所以,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在心底五下的默數后,姜晚笙傾身主動碰了一下他的唇,她在視覺全無、最沒有安全感的當下。 認真地回答他: “我也喜歡你?!?/br> “我們談戀愛吧,祁琛?!?/br> 第30章 百分百06 姜承赫最終還是收留了祁琛。 倒不是因為女兒歇斯底里地哭鬧與懇求, 相較于父親這個角色,姜承赫更擅長也更傾向于站在商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換言之,一切出發點皆為“利益”二字。 他的公司近來面臨轉型。 不管是為了宣傳品牌、提高知名度, 還是為了踐行社會責任,一些公益善舉都是不可或缺的。 大規模捐款類活動確實能掀起水花, 但除非款項足夠龐大,又或者是恰逢重大社會意外,不然效果并不會特別明顯。 不如點對點的具體事件來得事半功倍。 譬如慈善助學、好心收養。 [自小父母雙亡、繼母虐待, 面臨命運不公與生活坎坷之際, 卻被知名企業老板收養, 一路供學至成年。] 這樣類似的標題經由媒體曝光宣傳, 對企業只有百利而無一弊。 若日后面臨一些公關難題,隨時拿出來報道, 也許也能因此化險為夷。 思及此, 姜承赫這才決定將祁琛帶回濱北。 只做名義上的收養,如果涉及到戶口上的轉變, 事情會變得更復雜,沒什么必要。 但這些都是大人心底的思慮。 小孩子一無所知,在單純的姜晚笙眼中, 爸爸滿足了她提前許下的生日愿望。 祁琛, 是她自己爭取來的生日禮物。 她很喜歡。 … … - 傍晚時分, 紅綠燈輕閃。 太陽緩緩跌落至晨昏線邊緣,日落黃暈染了整個天空,高架上的玫瑰和月季開得正盛, 花香撲鼻, 順著半降的車窗溜了進來。 一束柔光暖洋洋地繞過云朵,投射進車后排—— 落在兩只緊緊相牽的小手上。 坐在副駕的陶君然側頭看了眼后排, 視線里的一幕讓她不由愣了愣: 男孩左手捏著一個黑色塑料袋,右手五指被睡著的女孩攥緊,他眉眼輕微皺在一塊,嘴唇也抿直,隨著車駛?;蝿硬粩嗉由罨《?,看起來像是暈車要嘔吐的模樣。 但即使這么難受,他還扭著身體歪坐,試圖把窗外刺眼的光芒全然擋下。 以免打擾到一邊熟睡的姜晚笙。 身世凄苦會讓人下意識覺得可憐,但若還是個懂事的,會將這份同情與可憐放大數倍。 說不上滋味。 沉默了幾秒,陶君然壓低嗓音柔聲道:“小???” 祁琛聞言抬頭,對上那雙溫柔婉順的雙眸,他不自在地咽了一下口水。 還沒來得及反應。 半秒后,又聽到陶君然問他,“阿姨以后可以這么喊你嗎?” 很少有人會詢問他的意見,更不會因為一個稱呼如此溫柔地和他說話。 祁琛眼皮輕微顫動,干澀的喉嚨半天發不出聲音,片刻之后他才張開嘴唇,聲線低啞地回應。 “可以的……” 他停頓,找了個不會出錯的稱謂,“…陶阿姨?!?/br> 陶君然彎唇笑了一下,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說:“是暈車了吧,等會就到了,再忍忍?!?/br> 窘迫被倏然揭穿,卻沒有想象中的難堪。 祁琛“嗯”了聲,他垂下腦袋,伸手接過來,卻不知道是該喝還是不該喝。 這時,大概是被動靜吵醒,姜晚笙兀地睜開圓眼,憑著本能反應,她立馬扭頭,似乎是很緊張。 在確認祁琛 還在身邊,并且和她手仍牽在一塊后。 她才緩緩松出一口氣來,揉了揉迷糊不清的眼睛,她撒嬌著音問坐前面的陶君然:“mama,我們還有多久才到啊?!?/br> 她癟癟嘴,抱怨道,“坐得我屁股好痛!” 陶君然目光落在女兒圓乎乎的臉頰上,她唇角笑容變深,寵溺沒有遮掩地從聲音里往外溢:“嬌氣包?!?/br> “你自己看看到哪里了?” 話音落地,姜晚笙循聲坐直,扭頭看向窗外。 眼前早就不是種滿香樟的安城。 城市高樓大廈林立,斑馬線前人群快步走過,穿過車水馬路,可以看到精致商場前旋轉門透明到不似存在。 奢侈品品牌logo映在燈火通明的大廈頂端。 宛如鑲嵌寶石,剔透晶瑩,卻也因繁華而難以觸碰。 熟識濱北的姜晚笙很快認出周邊環境,她語氣激動地驚呼:“到新天地了,那就很快到啦?!?/br> 她晃了晃祁琛的手,眉眼揚著對他說,“我們馬上就到家啦!” 祁琛沒有應話抬頭。 他的目光長久地停滯在自己的左手,那里緊緊攥著一個黑色塑料袋,里面裝的是他的行李。 他的后媽王茹知道姜家要帶走他,幾乎是立刻同意,沒有一絲猶豫。像是甩開一個包袱一般把他甩開,連帶著他的所有行李。 一個塑料袋就能裝完的行李,卻是他在祁家所有的痕跡。 在安城時,即使再難,無論被怎樣虐待。 他都可以心安理得地生活,畢竟那里是他的家,曾經有過父母記憶的地方。 但這里不同。 從安城來濱北這一路,他不敢閉眼,無數次用余光觀察窗外的景象,也因此清晰地感知到城市之間的區別。 對比小城的平凡安靜,濱北完全不同。 道路兩端叫不上名字的商場、行人手中拿著的咖啡、根本就沒見過的名車…… 太過喧鬧,太過繁華,讓他無比陌生。 也愈發襯得他手中的這個破舊的黑色塑料袋,卑微難堪,上不了臺面的物件。 原來他和姜晚笙之間的區別這樣的大。 她的家,真的能是他的家嗎? 姜晚笙一直沒有等到祁琛的回答,有點困惑,她湊近了些,用嘴型無聲地問他:怎么啦? 祁琛亂糟糟的思緒被強行拉回神。 他和她的眼神交觸,而后很慢地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陶君然剛才接了個電話,是坐在前方賓利里的丈夫打來的,她自然沒有注意到后排兩個孩子發生了什么。 掛斷后,她回頭對著女兒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