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祁琛薄唇輕揚,脊背懶散地往后靠,口吻意味不明似是低嘲:“姜設計師只會談論工作?!?/br> 沒搞懂這句話的含義,更不懂他為何在下班時間悄然換上這樣官方的稱呼,顯得異常疏離。 姜晚笙滿臉的怔然,訥了一秒:“什么……?” “我沒有只談工作——” 就在這個時候。 剛給客人送完小食的brody突然出現在身后,他拍了拍姜晚笙的肩膀,兀地打斷她的話。 “faye,剛才的照片記得傳給我,我想打印出來帶去學校?!眀rody晃了晃自己的手機,笑著說。 “嗯嗯,我會的?!?/br> 等brody離開后。 姜晚笙斂起視線,回正身子剛想繼續剛剛的話題。 祁琛忽而啟唇,不咸不淡地評價道:“照片拍得挺好?!?/br> 怔了一瞬,姜晚笙嗓音困惑:“你好像沒看到照片吧,怎么會知道拍得好不好?!?/br> “我當然知道?!逼铊∫暰€緩緩從她的肩膀處,滑落到她的嘴唇,說,“手機在山里沒網,看起來是每天來酒吧練習拍照技術?!?/br> 他的聲線冰冷,眉眼暗沉沉。 擲地有聲的字音里帶著不言而喻的諷刺。 饒是再遲鈍,姜晚笙也終于察覺到,他自進門起周身籠罩的那團低氣壓。 她十幾分鐘前的猜想也在這一瞬得到了驗證。 猶豫了幾息。 “你為什么心情不好?” 姜晚笙從唇縫慢吞吞吐出一句詢問。 “你覺得呢?!彼脊俏⑻?,眼神冷靜。 姜晚笙腦子卡頓住,想了半天,最終還是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我不知道?!?/br> 祁琛沒立刻說話。 他的眼眸陡然微瞇,眸底不動聲色覆上一層細微沉戾,轉瞬即逝,仿若一種錯覺。 安靜、無聲僵持了倏爾,氣氛順著冷氣不斷往下壓。 祁琛漠然開口:“這么簡單的問題都搞不明白?!?/br> 他曲指撥了撥玻璃杯里的冰塊,道,“真夠蠢的?!?/br> 姜晚笙:“……” 無端挨了一頓罵,她有點莫名其妙的。 還 沒等她說出反駁的話。 祁琛已經站起身,往門外走。 于晚夜的街口站定,他垂頭咬了根煙。背后是大片的漆黑,唯有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間留有那么一點猩紅,煙圈徐徐升騰,彌散在他滾動的喉結附近。 他薄眼皮耷拉著,內褶深陷滿是寒氣,單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轉掌心的打火機。 整個人姿態懶怠,如暴雨中展翅而過的鷗鳥,那樣的倨傲與淡漠。 姜晚笙隔著玻璃門盯看他。 心底升起一種類似澀然的情緒,許久沒見,幻想過無數種再見到他的場景,卻斷斷沒想到,會惹他不高興。 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自己確實是有夠蠢的…… 她抬手揉了揉太陽xue,一籌莫展。 坐旁邊聽完完整對話的秦婉姝,悄悄移過來了點,她用手肘碰了碰姜晚笙,問道:“你真的不知道他為什么心情不好?” 這話把姜晚笙問得更糊涂了:“我不知道啊?!?/br> 她反問,“你懂?” “這不是廢話?!鼻赝矜荒樀臒o奈,雖說當局者迷,但這也太迷了點吧,她只能理解為談戀愛的人都是笨蛋。 幸好她沒有談戀愛,所以還是一個智者。 “祁琛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為——” 她挨得更近些,壓著聲音耳語道,“他吃醋了?!?/br> “?什么吃醋了……” 秦婉姝給她解釋,“你和brody拍照被他看到了?!?/br> “……” 話音落地,姜晚笙倏然有點反應遲鈍,話音在中樞系統慢半拍地處理,等明白過來,她下意識出聲否認。 “不可能?!?/br> 秦婉姝一個腦袋兩個大:“為什么不可能?” “因為……” 因為只有喜歡才會擁有占有欲,繼而吃醋,祁琛怎么會對自己吃醋呢?就連她決定重新追求他的決定,他都沒有立刻同意,這種情況下提及到吃醋這種情緒,只能是自作多情的表現。 但她又沒辦法將這些緣由說出來。 否則,他和她假扮情侶的事情就會穿幫。 思緒亂糟糟的,剎那間不知該如何解釋下去了,姜晚笙陷入一個人的發呆中。 倏地,一道驚呼聲忽然傳至耳邊。 秦婉姝拽住姜晚笙的手腕,扯她回神,語氣大驚小怪道:“我靠,你還擱這兒發呆呢,你老公都要被人搶走了!” 姜晚笙不明所以,循聲抬眼,望過去。 視野里祁琛身邊又多了一個金發女人。 她五官立體、身材嫵媚嬌艷,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配上大波浪金發,好像一個精致的洋娃娃。 女人手指間夾著一根細煙,她側頭和祁琛說了句什么,像是在借火。祁琛沒有拒絕,甚至微微彎了腰,俯身給女人點了煙。 俊男靚女,在黑夜里靠得那樣近。 像是電影里走出來的一幕,惹人注目。 距離很遠,其實什么都聽不清。 但姜晚笙的聽覺里還是響起一聲輕微的火機摩擦的聲音,灼熱難耐,也順著血液點燃了她某根神經。 她長睫撲朔地顫抖,手心不斷攥緊,指甲壓進皮膚里也渾然不覺。 心底慢慢攀爬某種難辨又難受的體感。猶如石子砸進波瀾不驚的湖面,蕩起一圈圈漣漪,經久不散。 秦婉姝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仍在喋喋不休:“搞什么啊,祁琛平常不是生人勿近的嘛?!?/br> 如今的她早就把姜晚笙當作最好的朋友,所以發自內心地憤憤,“他什么意思!” “喂喂喂,你不準備做點什么?!” 有那么十幾秒的時間,姜晚笙完全靜止。 她壓抑著垂下眼睫,嘴唇微微張開,聲線虛弱,像是在自言自語:“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她連個身份都沒有,又能堂而皇之地做些什么? 這話到秦婉姝耳朵里又是另一層意思了。 她以為在問自己該怎么做。 認真思考后,突然發現她自己也沒有這種擊退情敵的經驗,畢竟她是個母胎單身。 絞盡腦汁時,昨晚看的狗血小說某個情節浮了上來。 “你可以——” 秦婉姝努力回憶那個情節里女主霸氣發言,說,“上去把那個女的煙奪下來,威脅她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再敢動我的男人,小心我把這根煙塞進你的嘴巴里。'” 姜晚笙:“……” 秦婉姝驕傲地抬抬頭,詢問她的意見:“怎么樣?” 坐在最邊上,一直一語未發的何喻,聞言突然開口評價道:“這是犯法的?!?/br> 嗓音波瀾不驚,其實很客觀。 但是在秦婉姝聽來,這就是在潑她冷水,她不爽地扭頭瞪他。 何喻不為所動,聲線極為平淡地再一次重復了遍:“秦小姐,犯法的事不能做?!?/br> “你閉嘴吧,關你屁事,八婆?!?/br> 何喻:“……秦小姐——” “我沒名字嗎?秦小姐秦小姐,你再這么喊我,我等會就把這瓶酒塞你嘴巴里?!?/br> 秦婉姝沒好氣地嗆聲,像是提前預判他的回答,繼續說,“犯法是吧,你報警抓我好了啦?!?/br> “……” 姜晚笙沒聽他們的對話,她心里還是沒個決斷,指腹悄然在衣裙上蹭來蹭去,她無意識地又往窗外望了一眼。 下一秒,就對上男人漆黑的眼眸。 柔軟的微風吹得街角的薔薇往一邊倒,祁琛姿態從容得體,垂在身側的指骨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煙蒂。 他漆色的眸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眉心。 金發外國女人仍在和他說話,突然她伸出手,像是在邀約祁琛一同去往哪里。 他沒動,唇角牽扯出很淺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