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興的是小綿綿不同于她，她有了真心愛護她的父母，心酸的原因也是如此。

    看見白扇如此焦急的看著她，那種感覺更是強烈，她壓下心中的酸楚解釋道:“她沒事，今晚的雷雨夜讓她的靈魂不穩，我趁機出來不會傷到她?！?/br>
    聽到她說自己女兒沒事，白扇松了一口氣。

    什么重生不重生的，她只知道如果上一世的靈魂重生，這一世的綿綿就將煙消云散，那個甜甜的叫自己mama，對自己無比依賴的小丫頭，將再也不會出現。

    她們雖說是一個人，但其實不同的生活軌跡，已經讓她們成為了獨立的兩道意識。

    哪怕上一世的綿綿讓人同情到心疼，可如果真的重生，對這一世的綿綿又有多不公平。

    感覺到她沒有惡意，白扇的語氣也放軟了。

    “那你是想……”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

    她的母親是，寧愿聽信旁人，也不信自己女兒的人，是沒成為讓她滿意的孩子，就會被她漸漸疏離，而讓她丟了臉，更可以被她輕言放棄的人。

    她的母親，只在她聽話的時候，會愛她一點點。

    她不會不顧流言的抱緊她，不會與人撕破臉的替她伸張正義，不會一意孤行的抱著她離開，不會為了她哪怕背負絕情的名聲也要與那些人斷絕關系。

    所以她不是她……

    白扇知道她早就有了判斷，是糊弄不過去的，但是她有些苦惱該怎么說。

    哦，你好，我是上天派過來的新媽？

    嗯……我是一個四處給人當媽的女人？

    啊，我是子女遍布三千世界的女人??？

    白扇撓了撓頭，“我是誰一句兩句說不清，但我可以說的是，我是為你而來，也是為她而來?！?/br>
    說一些話的時候，白扇自然的把手放在了她的頭頂揉了揉。

    顧綿綿一愣，卻沒有躲開。

    “所以……你會一直對她好嗎？”

    白扇一愣，這就是她出現的原因嗎？

    來問問自己，究竟會不會一直存在，會不會一直對她好。

    看出白扇的驚訝，顧綿綿苦笑一下。

    “我已經經歷過了，總不能讓她再經歷?！?/br>
    還有一句顧綿綿沒說。

    如果注定還要回到那種生活，還不如我替她受著……

    生命截止在幸福的時候，總好過擁有再失去。

    白扇看著綿綿用年幼天真的面孔，說著這樣的話，心都跟著抽痛了一下。

    顧綿綿上一世經歷了那么許多，可在有機會親手報仇的時候，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只因為她想讓這個自己擁有未曾擁有的。

    仇恨沒有侵入她的神智，她還是給愛留了余地。

    白扇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向她保證。

    “我會一直對她好，永遠不會懷疑她，放棄她，拋棄她，我用我的靈魂向你保證?！?/br>
    “好?！?/br>
    顧綿綿含淚點頭，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但是你能給她防防曬嗎？我上輩子都沒這么黑過……”

    白扇:(￢д￢。)

    “……哦，好?！?/br>
    “嗯?！?/br>
    兩人面對面又不知道說啥了，媽不是真的媽，女兒吧，也好像不是真的女兒……

    白扇想關心關心她，可面對一抹意識，總不能問她餓不餓冷不冷。

    甚至她心里清楚她不會一直存在，她不選擇奪舍綿綿，就注定會煙消云散。

    白扇心里有些酸，顧綿綿這一生，從頭到尾都太苦了。

    顧綿綿看出她的情緒，卻在反過來安慰她。

    “我早就已經死了，不是嗎？能多存在一些日子，看著小綿綿過上了我夢想中的生活，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所以不要替我傷心?！?/br>
    因為，我怕我會舍不得離開了……

    白扇繃不住了，一把把她摟進了懷里。

    “天有些涼，綿綿……綿綿會有些冷?！?/br>
    顧綿綿感受著白扇懷里的溫度，乖巧的點了點頭，“嗯，她是有些冷了，她……還想聽你唱搖籃曲?！?/br>
    “好，我給她唱?！?/br>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mama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mama的雙手輕輕搖著你，

    搖籃搖你快快安睡……”

    一曲終了，顧綿綿在白扇懷里消失，重新睜開眼的綿綿一臉驚訝。

    “mama！你什么時候過來的，你、你怎么哭了？是害怕打雷了嗎？

    嗯？我、我怎么也哭了……”

    “嗯，mama害怕打雷了，綿綿可能也害怕了吧……”

    這之后的歲月里，每到這種雷雨天，白扇都會拿著枕頭跑到綿綿的房間里。

    她會摟著綿綿，拍著她的后背，唱一曲搖籃曲……

    每當這個時候，綿綿也都會鉆進白扇的懷里，母女兩人靜靜的享受著難得的雨夜。

    直到幾年后，綿綿不再做出任何反應，只是自顧自睡得香甜，白扇知道，顧綿綿這次是真的消失了。

    又過了兩年，言言再再再次晉升，這次從最南邊的海島晉升到了京城，一家人揮手告別了這個承載了太多感情的地方。

    告別了大海，沙灘，陽光和四季都開著的花，回到了干燥的北方。

    回京城沒多長時間，言言就接到了老家來的消息。

    他名義上的父親，顧老頭子要過世了。

    一家人又繼續北上，趕回了那片久違的土地。

    時光仿佛與這片土地絕緣，明明將近十年過去，外面的變化已經日新月異，可這里還是十年前的樣子。

    一切都如時鐘停擺一般，把事物都留在了過去，只給人渡上了一層歲月賦予的蒼老與憔悴。

    白扇看見顧老頭和劉老婆子的時候，就知道這十年他們過得有多不好。

    之前養出來的那些rou都消失不見了，兩個人就如同兩把骨頭一樣，帶著厚重的腐朽。

    看見言言的瞬間，劉老婆子撲了上來，抱著他又哭又笑。

    顧言有些冷淡的把她推開，繞過她去看顧老頭。

    他拖著一口氣目光灼灼的看向顧言，干枯一雙手顫抖的拉住了他的。

    顧言知道他想說些什么，無非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想對自己之前的做法道個歉，順帶用最后一口氣道德綁架你，讓你不得不原諒，之后好安心的閉上眼，可能臨了還得想，這一生沒有遺憾了，他無愧于心了。

    可顧言偏不想讓他如愿，人終有一死，只是早死和晚死，不過是比他死的早一些，憑什么道德綁架他，憑什么讓他昧著良心說原諒。

    而且如果顧老頭真有心認錯，他現在最應該道歉的人是綿綿，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