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心里不是滋味——對無障礙設計的執念和正常人沒區別，要是能換算成愛情，她和梁代文早就修成正果了。關醒心看穿她的落寞，輕輕推了推她：“我們都還坐在這兒呢，不要露出這么寂寞的表情?！?/br>
    “哪有。我就是喝得有點快，恍惚?！?/br>
    “發現沒有，顧逸不會撒謊?！标戙懼钢谋亲?。

    “要不怎么說梁代文和她是絕配呢。別以為梁代文很木訥，耍心機自以為道行很深的女孩像飛蛾一樣圍在梁代文身邊，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唯獨對你上心，來抽你的脫口秀，幫你搬家，現在還扔掉家里那些干花……”

    “別說的那么玄乎啊?！?/br>
    “飛蛾和蝴蝶是有區別的。破繭而出都那么痛苦，飛蛾只在夜間出沒，沖著光亂撞，飛不久生命力弱；蝴蝶生得漂亮，翅膀都有自己的色彩，光明正大地在陽光下出現……”

    顧逸咣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敦：“不許再說了！不要總是給我提供做夢的機會?！闭f到這兒打了個酒嗝，她笑了：“我對梁代文說自己是追星星的人，知道為什么嗎？因為——無論什么事情，我都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得到，在這個過程中只要走神，稍微有放棄的念頭，肯定會徒勞無獲。你們覺得這是常態對不對，no pain no gain。但不是的，我從來就沒有運氣好的時候，考大學是這樣，找工作也是，講脫口秀也是，每當我覺得松勁兒，就肯定會倒霉……談戀愛也沒有好運，心動的人糟糕，被搭訕也只會掃興，后來我干脆只說脫口秀了。梁代文這種，除非他真的也喜歡我到很確定，否則我絕對不會覺得他能和我在一起。你們知不知道當初知道他有述情障礙，我簡直是松了口氣，不然呢，怎么會有好事掉在我頭上……”

    “別這么悲觀嘛?！崩吓笥延喽紭钒咽稚w在她頭頂：“你已經很棒了，平時不是很自信嗎?！?/br>
    “的確自信，我對努力過的事情都很自信。但愛情也不是努力就能得到……”顧逸連著喝了三個 shot，往椅背一倒：“不行了要吐了，我先緩緩……”

    睡得半夢半醒，關醒心捏了捏她的耳朵：“小兔子，醒醒，我們回家了?！?/br>
    凌晨，空氣溫熱，四個人走在街頭，感慨住得近的幸福指數。幾個人圍繞著市中心的一小塊距離租住，顧逸心想，沒有梁代文又怎么樣，兩三好友能在午夜一同酣暢聊天，男人都是身外物。

    她還是覺得有點缺憾。雖說都是朋友，關醒心左右兩個男人交談甚歡，她一直跟在身后，隱隱像是落單。關醒心時不時回頭看她，的確也顧不上，畢竟兩個男人和她有聊不完的話題……

    出租車在不遠處的路口停下來，三個人突然讓開視線，顧逸皺著眉頭：“干嘛，前面有真理之光嗎，還夾道歡迎?！?/br>
    從后車座拖出書包甩在背后，熟悉的身影是——梁代文。背著雙肩包還提著兩包古怪的土特產，風塵仆仆。余都樂忍不住開了口：“好家伙，當天往返，這是真的對顧逸認真了?！?/br>
    路都讓開了，喝多了的顧逸停在原地愣了三秒，突然喊了一嗓子：“梁代文，你搞什么，現在凌晨三點！”

    五十米開外的男人當然沒說話，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嫌自己話多，只是懶得住一晚，絕對跟她沒關系，不要硬扯曖昧。她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幾乎變成了跑，到了梁代文面前顧逸有點反胃，看他有四個頭，特產有八袋……

    本來想真情質問他是不是為了自己回來，現在連口都不能開。不行了，喝太多了……

    身后的三個人都皺起了眉頭。余都樂戳了戳關醒心：“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關醒心哭笑不得：“這個時候就別管了?！?/br>
    她又要直直地倒了，梁代文沒顧得上手上的東西，用頭和胸口去托她。顧逸冷不防被梁代文一頂，覺得肋骨快斷了。終于騰出了手，顧逸疼得說不出話，明白了梁代文那句歌詞——想念是會呼吸的痛。

    摟緊了女孩再站穩，梁代文被背后的書包墜得繃直。顧逸心想，不行，怎么能每次都是兵馬俑？順著梁代文往上爬，嘴里還振振有詞：“休想把我再直挺挺推開，每次我都是兵馬俑，你給我站好了……”

    剛說完，梁代文用力往上一聳，顧逸摟著他的脖子，視線高了一頭，能看見梁代文的耳朵和后腦勺，還有身后暖洋洋的街道。春夏之交，上海的樹葉開始掉落，奇怪，像和愛情一樣約好了反常似的。一瞬間她很想借著酒勁表白，但她還頭昏腦漲，不能借著酒勁上頭，顯得自己不夠真誠。但感情是不是就該沖動一點？

    愣神了幾秒鐘，梁代文打斷她，語氣平靜：“托著你的屁股好像有點不禮貌。但是我有個疑問?！?/br>
    顧逸摟著梁代文，還在聞他身上汗液的些許氣味，好聞得很：“什么問題?！?/br>
    “我先放你下來?！?/br>
    “不行！”肢體接觸全失敗了，今天放下我就是絕交。

    “那你衣服臟了我不管了?！?/br>
    “怎么臟，你吐我身上嗎，你又沒喝酒。你放我下來我絕對會吐你信不信…”

    梁代文也沒客氣，把顧逸往墻上一抵，一只手托著她，整個姿勢卡得像是壁咚。這種時候聽話得要命，心滿意足的顧逸剛想夸，又覺得姿勢實在曖昧，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想，完了。

    心跳的聲音清楚，彼此的喘息入耳，面無表情的人盯著她，萬千思緒在彼此中間流轉。眼睛是點亮的，勞頓了一整天又負重，rou眼可見的疲憊；但體溫和心跳傳過來，耳朵沒紅，卻很溫柔，注視的神態變了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來，都是動了情的兩個人。

    逆襲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