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麻木，還有酸痛?！?/br>
    男人扶正她的肩膀，眼里有平靜的等待。

    一秒、兩秒、三秒......

    禎珠下意識抿了抿唇。

    “緩一緩，再休息十秒?！?/br>
    這時候的禹白溪，神情認真，如墨的瞳眸看不見任何情緒。

    是他一貫以來的醫者態度：嚴謹、細致、一絲不茍。

    禹白溪來到禎珠身后，吩咐她頭部分別往左右側彎。隨著她的動作，禹白溪按住禎珠的腦袋，緩緩向下施加壓力。

    他的力道明顯比先前減弱，但禎珠仍舊感覺很痛。有種放射性的痛感，緊緊壓迫著她。

    “spurting試驗，又稱為椎間孔擠壓試驗。側彎使椎間孔變小，擠壓頭部使椎間孔更窄，突出椎間盤，造成神經根擠壓疼痛1?！?/br>
    話落，禹教授也巧施暗力，倐地收手。

    痛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氣血回流的舒適感。

    禎珠趁機抬頭，掃一眼全場，發現大家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抄筆記的、記考點的、要不就是單純花癡欣賞禹白溪的……

    “最近又熬夜了？”禹白溪彎腰，輕聲問。

    可不是么，最近出差、熬夜、疏于鍛煉和理療，禎珠剛好轉的病癥差點一夜打回解放前。

    禎珠悄悄吐了吐舌尖，以眼神求饒：她錯啦！

    溫暖的大手拍拍禎珠的腦袋，以示安撫，“第三個，fenz試驗2?！?/br>
    像只被順毛的大貓，禎珠乖乖重新坐好。

    按禹白溪要求，頭部前屈，繼而左右旋轉。

    禎珠眉頭微蹙，這回不敢輕易叫疼。她曾經距離健康一步之遙，如今自作自受回到了原點。

    “回家再說?！?/br>
    禹大教授忽而低頭，湊近，嗓音輕柔，落在禎珠耳畔。

    神了，他怎么能聽到自己的心聲呢？

    禎珠狐獴般警惕地舉目四望：?。?！

    幸好大家都在埋頭唰唰唰記錄考點，剛才那句話沒被別人聽到。

    “今天復習到這里，感謝這位同學?！?/br>
    禹大教授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卻擺出肅然的臉色，轉身繼續講課。

    一側，許助教正襟危坐，神情莫測，默默扶了扶眼鏡。

    *** ***

    課堂的最后一秒，禹白溪準時宣布下課，教室里開始松動。

    雖然禹白溪的課以“殺手級的嚴格”著稱，但下課后總有一群學生圍著提問。

    禎珠坐在原位等了等，見禹白溪短時內定是脫不開身，便來到走廊上。

    剛出教室門，禹白溪的信息就到了：【中午一起吃飯?！?/br>
    又過去十幾分鐘，禹白溪才跟許助教一起出來，邊走邊取下眼鏡收好。他上課習慣戴眼鏡，源自剛畢業時的習慣，看起來更成熟些，能鎮場。

    禎珠正站在窗外張望，午飯時段的校園熙熙攘攘。陽光落在她身上，順著光線抬手，手背蔓延著一股暖暖的感覺。

    大學時沒談過戀愛，現在她卻突然有了一種等男友下課的錯覺。

    禎珠輕輕笑，視線從窗外移開。

    她呀，想多啦！肯定是因為看到那些活潑的學生，自己的荷爾蒙分泌才變得旺盛了些。

    禹白溪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會不會是經常跟年輕學生在一起的原因呢？

    “笑什么？”

    禎珠聞聲回頭，故意板著臉，“你明明在講《數字骨科學》，又把我捉上臺，是不是想公開處刑？”

    公開處刑？這詞字面意義挺嚴重。

    禹大教授微微偏了偏頭，在思考。

    “萬一出糗怎么辦？”禎珠想假裝很生氣，完全沒察覺自己眉梢眼角上揚，早就出賣了一切。

    禹白溪嘴角微微翹起，淡淡笑意如水波般在他臉上悄然蕩漾開。

    禎珠心念一動，外表有優勢的人，可算是知道關鍵時刻要發揮自己的優勢。

    “你的頸椎突出比兩個月前有了很大改善，但肌rou勞損依舊嚴重。不過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治好?！?/br>
    禎爸說過，醫患之間的關系，相信醫生，這病就先好了一半。禎珠清楚禹白溪的手法有多厲害，有他做主治醫師，她覺得自己肯定能夠達成康復使命。

    偏偏這個時候，她卻不受控制地，想故意激一激禹醫生，“我這頸椎可是千斤擔，負重前行吶，哪兒有那么快能好？”

    “所以，我剛剛又想到了一套針灸治法，針對你的癥狀，效果一定不錯?！?/br>
    維持虛張聲勢，禎珠假裝鎮定，不語。

    禹白溪福至心靈，湊近，輕聲道：“在你完全恢復之前，我洗碗?！?/br>
    禎珠看他，心跳突然加速，某人笑得再好看，再春風化雨，她也不會輕易被哄回來的。

    哄她？

    他在哄她嗎？

    禎珠覺得有點口干舌燥。

    身后有學生的聲音傳來，由遠及近。

    “不好意思，再等我三分鐘，我先回辦公室取個東西?！庇戆紫疽?。

    許助教跟兩位同學過來，各自摟著一個真人比例大小的人體骨架。

    “準備送回禹教授的辦公室嗎？”禎珠問。

    “要先去工具室做護理，做完再送?！?/br>
    禎珠：“護理？”

    “這兩副骨架老師非常珍貴?！?/br>
    骨架老師......

    自從聽過禹白溪的課，禎珠對骷髏的恐懼感不僅消失大半，還生出尊敬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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