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陳琢從密集的貨架上扒出一件棕色西裝，對楊枝說：“這件適合江珠，尺寸也正好?！?/br> 楊枝沒聽見。 她在看一條銀色項鏈，項鏈不長，沒有任何裝飾，在燈光的照射下單調又冷清。 “看什么呢這么認真？”陳琢走到楊枝身邊，沿著她的目光往柜子里瞅，“這是男生戴的吧？你要給誰買？” 楊枝搖了搖頭。 “跟我逛街還想著男朋友，真是三心二意的女人，”陳琢搖了搖手里的西裝，“那你試一下這件衣服？我給江珠拍張照片?！?/br> “好?！?/br> 陳琢拍完照片，發在了她們的三人群里，群名是一個叫“睡覺”的emoji，一張瞌睡臉上配著三個z。 果然，江珠發了消息：【不錯】 陳琢：【160歐，我先替你拿下？】 江珠：【好，給你轉人民幣】 楊枝問陳琢：“那什么時候給她？” “你去美國，或者我去美國，或者咱們回國，反正先買再說?！?/br> 楊枝已經多次領略陳琢的購物模式，不足為奇地“哦”了一聲。 收銀臺前，陳琢找出了她的卡包。 買了大半天，她自己的銀行卡早就余額告急，于是又戰戰兢兢地刷了一次中國卡，是她媽信用卡的副卡。 去餐廳吃晚飯的路上，陳琢接到了她媽打來的電話。 “…對，都是我刷的，買了點衣服?！?/br> “……因為我就在巴黎?！?/br> “對，住在楊枝那里?！?/br> “月底了mama，你女兒只是個科研助理，工資微薄?！?/br> “下個月一定省錢，愛你愛你?！?/br> “就在我旁邊呢?！?/br> 陳琢把手機遞到楊枝嘴邊，楊枝甜甜地打了個招呼:“阿姨好，好久不見?！?/br> 阿姨在那邊語重心長地囑咐：“楊枝啊，你看著陳琢一點，別讓她胡買亂買，天天就喜歡穿破爛，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br> “是vintage！”陳琢在旁邊糾正。 陳琢掛掉電話，長嘆一聲氣，“人，還是得自己掙錢自己花?！?/br> 楊枝點頭。 陳琢看著她，“你現在卡里有多少錢了？” “也沒多少?！?/br> “你每個月又拿獎學金，又拿工資，還帶留學輔導，再加上前五年掙的錢，”陳琢停下了腳步，“富婆，你卡里少說得有一百萬吧？” 楊枝也長嘆一聲氣，“交完學費就沒有了?！?/br> “這樣吧，以后我就跟著你和江珠干了，江珠掙錢，你管錢?！?/br> “那你要干什么？” “我給你倆當心理顧問?！?/br> 第二天晚上，楊枝和陳琢叫上了羅嘉禾，三個人一起坐在運河邊聊天。 夏至附近，晚九點的天空沒有任何轉暗的跡象，岸邊的人坐在地上喝酒，路邊的人坐在餐廳喝酒，人聲成漪成浪，在綠幽幽的河邊不分彼此，所以暢所欲言。 陳琢和唐蘇杭有點像，都是自來熟，但是陳琢更喜歡和別人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越搞笑越好。 嘉禾：“我法語就是半吊子?！?/br> 楊枝：“我也差不多 ?！?/br> 陳琢：“那你倆加起來就是一個了?！?/br> 楊枝表示這個運算方法不對，“是0.25?！?/br> “……再怎么也不能說自己是小吊子吧，”陳琢心生好奇，“你倆鬧過什么笑話嗎？給我講講?！?/br> 楊枝和嘉禾對視了一眼。 楊枝：“那還得是羅嘉禾?！?/br> 嘉禾抬頭環繞一圈，確定五米之內沒有人，才鬼鬼祟祟地說道：“有一次晚上去同學家聚會，我怕太晚沒地鐵，就提前回家了。法國這邊，大家離開的時候要跟在場所有人貼面，我就貼了二十多個人，想說一句人真是太多了?！?/br> 嘉禾還沒講到笑話，陳琢已經開始笑了。 嘉禾放低聲音：“但是我想不起來‘貼面’的法語怎么說，我覺得說‘吻’也可以，然后我就對一屋子的人喊了一聲，我終于baiser了所有人，我好累，真的好累?！?/br> 楊枝笑出了聲。 陳琢一知半解，“所以baiser是什么意思？” “名詞確實有‘吻’的意思，這里是動詞，”楊枝替嘉禾回答，“意思是f/uck?！?/br> 陳琢笑得啤酒灑了一手。 陳琢在楊枝家里住了四晚，回英國的前一天，她去中超買了兩瓶油潑辣子，放進了她的行李箱。 楊枝直搖頭，“見過帶吐司的，也聽說過打包中餐的，就是沒見誰帶油潑辣子上歐洲之星的?！?/br> 陳琢也搖頭，“你不懂，我們村里沒有這種好東西?！?/br> 楊枝把陳琢送到了北站，陳琢抱著她哇哇哭，楊枝也跟著哭，陳琢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給她倆的哭臉拍了個自拍，發到了群里。 江珠秒回：【再發傻子圖我就退群了?！?/br> 楊枝和陳琢早有準備，一人發了一個粉色小豬的動圖。 江珠沒搭理她倆。 二十分鐘之后，楊枝坐上了回家的地鐵，陳琢排隊等待出關，手機接連收到了江珠的消息：【你們圣誕節假期要不要來紐約】 兩個人剛止住眼淚，又哭成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