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這套公寓看起來沒什么變化,只不過許久沒有打掃,地板落了些許灰塵,客廳窗邊墻上,時野那張鑲了金邊的警校畢業證倒是被擦拭得锃光瓦亮。 茶幾上一只空花瓶,有些突兀地立在那里,一只手過去,將快遞隨意往旁邊一丟,時野脫下上衣精準地丟到陽臺的臟衣簍里,連燈都懶得開,就這樣踩著拖鞋晃進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傳出水聲,客廳內,月光順著窗沿無聲向沙發那頭流淌,一條蓬松的羊毛毯搭在扶手上,包裹住底下一只若隱若現的靠枕。 片刻后,浴室門打開,升騰的水蒸氣中,時野慢條斯理地擦著頭發從里面出來,徑直走進主臥。 一陣乒鈴乓啷翻箱倒柜的聲音后,他又穿著睡衣出來,先是在客廳里漫無目的地晃了一圈,然后轉身進了廚房。 廚房里,時野抓著抹布胡亂擦了幾下空蕩蕩的臺面,折騰半天,最后給自己倒了杯冰水,一邊喝著一邊回了臥室。 臥室門關上,好像熱熱鬧鬧的,又總算消停下來,冷清的公寓內再次陷入寂靜。 月光慢悠悠擦過沙發扶手,像片溫柔流淌的河水,一點一點漫過積滿灰塵的地板,最后停在緊閉的客臥門前,仿佛生怕驚擾,就這樣在漫漫長夜中無聲流連著。 ?!?! 時野猛地從夢中驚醒。 頭頂陽光刺眼,他抓起摟在懷里的毯子擋住臉,柔軟的羊毛輕輕蹭在下巴處,他緩了緩,從冗長的夢境中清醒過來,然后伸手去拿茶幾上的手機。 隔壁幼兒園已經開始跳起了早cao,時野枕著靠枕,偏頭躲開刺眼的陽光,看到是張巖,又看了眼日期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于是動動手指摁下了通話鍵。 他清了清嗓子,“喂?” “還真被你說中了,周虹有個粉絲把那天的直播錄像發到了網上,總共一個小時二十六分鐘,全程一秒沒少!”張巖在電話里開心地說。 時野掀開毯子從沙發上起身,低頭疲憊地搓了搓臉,“知道了,我馬上過去?!?/br> “過來的時候記得帶早飯!”張巖嘿嘿笑著叮囑。 背景里隨即響起沈清悅的聲音,“我也要!” 緊跟著整個辦公室都沸騰了。 “包子!” “燒麥!” “豆漿,要甜的!” 時野二話不說掛了電話。 進浴室里匆忙洗漱一番,又去臥室換了衣服,他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便收拾好沖出了家門。 小區花園里依舊生活氣息濃郁,一大早全是遛娃曬太陽的老人,倒是小區門前的馬路兩年前改造過一次,原本那家賣紅油抄手的小店換了地方,現在搬到了一公里外的菜場里面。 時野今天突然有點想吃那家的紅油抄手,于是出了小區繞到旁邊的巷子里,等走出小巷,過馬路就是那家菜場。 路口有一家書報亭,月初,一批新到的雜志鋪滿亭子前的小桌板,浩浩蕩蕩占據了大半條人行道,路過的時候時野繞過小桌板,朝那上面看了一眼。 幾分鐘后,他手里端著一碗打包好的紅油抄手,指尖勾著一大堆包子燒麥從菜場里出來,邊吃往回走。 走到書報亭前,他停下腳步,站在那里低頭認真地吃著,像是在等車,身后報刊亭老板聽著錄音機里播放的昆曲,期艾綿長的腔調在清晨的微風中飄蕩。 馬路上車流穿梭不息,幾分鐘后一輛公交車駛過,揚起一陣灰后停在了一旁的車站前。 趕公交車的人潮隨即蜂擁而上,一副爭先恐后的架勢,生怕擠不上去,錯過了要再等十來分鐘。 只有時野一個人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他把手里的外賣盒丟進垃圾桶,似乎不著急趕時間上班,而是轉身拿起了書報亭前擺著的一份雜志。 “老板?!?/br> 書報亭老板抬頭看了一眼,《國際財經》,忍不住抬眸將面前這人仔細打量一番。 黑色t恤,半舊不新的皮衣外套,洗得有些發白的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棕色短靴。 老板收回目光趴回去,“三十六塊,掃碼在那邊?!?/br> 掏出手機付了錢,時野將嶄新的雜志隨手一卷,塞進屁股兜里,轉身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市局。 除了周虹生前最后一次直播錄像,沈清悅那邊還有新的發現。 早上九點不到,市刑警大隊一隊辦公室里已經坐滿了人。 “根據鄰居們以及房東的口述,周虹應該是獨居,而且平時不怎么出門,直播用的那些食材基本都是以叫外賣為主,另外我還查到,她是在成州縣永新區鐵路街道福利院里長大的,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由當初負責為福利院孩子進行體檢的街道診所提供,所以像姓氏啊年齡啊這類信息,其實都不準確?!?/br> 成州縣是位于禹城東南角的下屬縣城,距離市區有點距離,開車要一個多小時。 “她是孤兒?”張巖一愣。 “對,”沈清悅點點頭,把手里剛剛從福利院那邊傳真過來的資料分發下去,“我剛剛給福利院那邊打了電話,根據當年留下的記錄,她是被父母遺棄的,被當時的社工在福利院門口撿到?!?/br> “福利院那邊怎么說?”時野問。 沈清悅看著他,“說是周虹十八歲成年以后就沒再回去過了?!?/br> 看著手里的資料,張巖不免有些唏噓,“這樣看看,這個周虹也是挺可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