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你為什么要我藏起來!”她嗓子已經吼破音。 重復回答一個問題,使江飲頗感到疲憊和無奈,她更傾向如何解決問題,于是起身,“那我現在打電話讓我媽過來,我跟她講清楚?!?/br> “你讓她過來干什么?”她像只縮在角落渾身炸毛的幼貓,不斷朝人哈氣,“讓你媽來,你們一起羞辱我嗎?” “我們羞辱你干什么——”江飲往后用力抓扯了一把額發,幾乎要給她跪下,“你真的想多了?!?/br> “那你為什么要讓我藏起來?!彼€是那句話,淚盈滿的大眼睛直直望過來,討一個交待。 據說貓群之間,長久對視意味著挑釁和爭斗,江飲錯開視線不看她,也不再回應她的喵言喵語。 為什么?為什么?昆妲一連串的問題,或許都不用回答。她只是需要一段有恃無恐的關系、一個安全的環境、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宣泄委屈。 不管不顧,為了哭而哭,串串往下掉著眼淚,口齒不清控訴:“你有外婆燉的雞湯,你mama給你送雞湯,你欺負我沒有外婆沒有mama嗎?你們都欺負我!” 江飲嘆氣,“我沒有欺負你?!?/br> 她不管,“那你為什么要我藏起來,你不喜歡我為什么要留下我,給我衣服穿給我飯吃,你們有錢人都愛做慈善?” 江飲上前兩步,“我喜歡你,我沒有不喜歡你?!?/br> “你走開!”她猛地一揮胳膊,“我不稀罕你的喜歡,我討厭你!” 江飲只得退后,好像說什么都是錯,干脆閉嘴。 可她仍是不滿,嘰咕一陣,尖尖的下巴頦朝一邊翹起,“你為什么不說話?” 江飲吸氣,“你想讓我說什么?!?/br> “不想聽你說話!”她又猛地一彈,朝后躲去。 江飲垂著手無可奈何看著她。 電視里幾位綜藝嘉賓齊齊爆笑,伴隨曲調輕快的bgm,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室內的低壓氣氛。 昆妲跪坐在沙發一角,慢慢安靜下來,只不時發出兩聲抽泣。 “菜都涼了?!苯嬛匦略诓鑾走呑?,筷子挑了涼掉的米飯送進嘴里,若無其事招呼,“正好,天太熱了,涼著吃正好,快吃飯吧?!?/br> 昆妲抬眼,目光仇恨。 江飲不以為意,探身端了她的碗,蓋了幾勺玉米rou沫,把米飯拌得香香端到她面前,喂貓兒似哄,“吃吧,辛苦一下午,不吃多可惜啊,可不能全都便宜我?!?/br> 這時候江飲是很怕的,怕她一巴掌把碗掀翻,這很符合她的人設。 拌飯的香味兒幽幽環繞在兩人之間,昆妲吸了吸鼻子,最終還是把飯碗搶過去,還不忘放狠話:“我當然不會便宜你!” 反應倒很符合她近年的經歷。 只有真正受過窮,忍過饑挨過餓,才知道糧食的珍貴。 一頓飯有驚無險吃完,發脾氣、流眼淚也是很消耗體力的,昆妲連吃兩碗拌飯,只是雞湯一口沒動。 飯后江飲自覺收了碗筷去洗,昆妲抱膝坐在沙發上,看搞笑綜藝也滿臉怒容,與人不共戴天。 從廚房洗完碗出來,江飲在盥洗臺再次洗過手,擦干手上水走到門口,“我出去一下,你自己在家?!?/br> 昆妲沒出聲,眼睛死盯電視,江飲也沒指望她會理會,低頭換鞋,故意沒拿鑰匙出門。 沒走多遠,江飲就在附近店子批發了些雪糕回來,站家門口抬手正要敲門,發現門開著,兩根手指寬的縫。 她提前把門打開了,人就坐在沙發上看著,表情冷酷。 拉開門進屋,關門,換鞋,江飲把塑料袋提到她面前。 雪糕品類還是小時候吃的那些,十幾年除了價錢好像連包裝都沒怎么變,數量最多是奶油小布丁。 十三歲,鳳凰路八號昆家別墅門口,她們初見時江飲不小心碰掉她的那只,過了這許多年才有機會賠給她,很多很多倍的賠給她。 她沒接,江飲取出一只擱在茶幾上,其余放進冰箱冷凍,出來的時候看見她已經拆了包裝,兩手捧著小口地舔。 江飲沒考慮過讓昆妲和mama見面,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否則怎么會躲進衣柜里。 之后兩天,江飲照常去店里,下午回來她已經做好飯,兩人沉默吃完,江飲回房間留給她更多獨處空間。 彼此不講話,但新買的護手霜她開始用,是馥郁香甜的玫瑰味,幾次經過她身邊,江飲隱隱約約聞到。 到第三天下午,江飲沒出門,兩點她午睡起來,準備做飯,家門被敲響,江飲去開,把送床的師傅迎進家。 臥室里只有一張小單人床,現在江飲又買了一模一樣的第二張,房間不大,擠擠挨挨布置成酒店標間,中間一個床頭柜切割出筆直的楚河漢界。 期間昆妲坐在客廳沙發上,當著人面全裝作看不見,只在人背身時探頭偷瞟。 送走安裝師傅,床鋪好江飲才去請她,語氣里含著小心:“以后睡房間吧,不睡沙發了?!?/br> 江飲努力說服她,“不然下次我媽來,你又得收拾東西,再說萬一家里來客呢,你在沙發上終究是不方便?!?/br> 她這次沒犟,收拾東西進房間,坐到床邊身體新奇顛兩下,手掀起床單看,床墊很厚很軟,彈性十足。 當天夜里,她乖乖在床上睡覺,洗完澡散著香香的頭發,仰面躺著看老房子發黃的天花板,手指細細摩挲著柔軟的床單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