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總是貪心的。 你看起來也有心事呢,不然為何黃昏站在這里。是為你父皇么?還有你的司徒家? 思及上次的事情,司徒云昭自嘲般輕搖了搖頭,不多作停留,還是轉身離去了。 平南王府。 天色將黑未黑,而是染上了一種淡淡的墨藍色,一輪彎月和幾點星光已經若隱若現。 司徒云昭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上,溫寧公主府差人送回了您的外袍?!?/br> 茯苓端著一只檀木托盤進來,托盤上刻著精細的花紋,玄色的衣袍折的齊齊整整,躺在托盤中。 司徒云昭緩緩走了過來,眼眉柔和,撫了撫托盤中的衣袍,自己的所有衣物都用沉香熏過,原本沉香的味道不見了,只留著淡淡的梔子清香,應當是洗過了。 茯苓看著她,目光復雜,“主上——” “嗯?”司徒云昭緩過神來,眼神閃躲,“是,是那日殿外有些冷,本王見她穿的單薄,將外袍給了她而已?!?/br> 只是一件常服,又非朝服,留下不好么?礙眼的話扔掉就是了,卻要浣洗干凈,齊齊整整送回來,當真是不愿與我有一絲牽扯。 “要拿去熏香么主上?” “不必了,收起來吧?!彼就皆普秧行枪恻c點,語氣溫柔綿和,“梔子花香,早晚會散去,但能多留一刻也是好的?!?/br> 任誰見了如此深情似海還能不動容,除了那位冰山一樣的公主,茯苓喉頭發緊,偏過頭去,心里有些發軟。 文成街華燈初上,滿目的燈籠,照得黑夜亮如白晝,雖然時辰不早了,卻依舊行人如織,熱鬧非凡。 醉仙樓是皇都內最為奢華的酒肆,位于文成大街,三層而立,門口的牌匾上刻著斗大的醉仙樓三個字,醉仙樓每日客似云來,其中不乏王公貴族,武林俠士。 嘈雜的大廳中,一張寬大圓桌上,坐著七八個年輕男子和兩三個年輕女子,赫然是白日里還穿著朝服上朝的官員。滿桌的佳肴美酒,青花酒盞,幾人東倒西歪,大都醉了。 “來!干!今日如此高興??!” 有兩個已經閉著眼睛,趴在桌上,手里還拿著酒盞去碰。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太好了,你們,你們倆,辛苦了?!泵咸緭u搖晃晃地站起來,指著其中兩個武將,扶著他倆的肩膀,說罷,趴到對方身上,有些嗚咽,“太好了,不然主上和我們總擔心你們回不來,太好了,太好了?!?/br> 一旁一個紅衣女子手撐著頭,半瞇著眼,“是啊,主上心腸軟,嘴上不說,心里卻始終惦記著我們,不是只將我們當臣下?!?/br> 對面兩個身形高大的英挺男子也濕了濕眼眶,鎮南將軍抹了把臉,抱著一壇酒,面色紅潤,搖頭晃腦,站在桌旁,一只腳踩在凳子上,“我老韓何德何能??!遇見平南王這么好的主子,我老韓什么都不會,沒有出身,沒有背景,只會練兵打仗,主上告訴我,英雄不問出身,若沒有主上,我怎會有如今!” 紅衣女子喃喃,“主上一向任人唯賢?!?/br> 孟太尉又搖搖晃晃撲了過來,“嘿嘿,你是不是在夸我賢良,謝謝,謝謝?!?/br> 紅衣女子嫌棄地推開他,許都督剛好將人接過來,安坐在一旁,接話道,“所謂君圣方能臣賢,主上圣明,我們才有地方施展拳腳?!?/br> 光祿大夫猛然站起身來,舉起酒盞,朗聲道,“平南王,堪比圣賢!” 大廳中有幾十上百桌,本就異常嘈雜,原本絲毫無人注意,倏然一聲,吸引了不少人紛紛看來,也包括二層一處雅間中的人。 別人將要轉回目光時,一向儒雅的許都督拍案而起,抬頭眼神明亮,“對!平南王至圣至明,是為女中堯舜,必當為天下之主?!?/br> 孟太尉還掛在他身上,緊摟著他的腰,靠在他腹間。 鎮東將軍也高聲附和:“平南王必當為天下之主!” 這桌此舉惹來了不少嬉笑和竊語,如今民風開放,平南王之名遠播,半是賢名,半是惡名,朝中形式普通百姓也略知一二,對于朝政并不諱莫如深,別人并不知他們是何人,無非是笑他們醉酒失態的模樣,再交頭接耳竊語幾句今上的形式。 這t一幕恰巧被二層一處雅間之人收入眼底。 陳都尉咬著牙憤恨出聲,“幾碗酒下肚簡直不知自己在說什么!這等謀逆大事也敢公然說出口!平南王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窗半開著,司徒清瀟一身素衣,靠在窗邊,花容月貌,眸間竟有淺淺的柔和笑意。女中堯舜么?放在那人身上總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感。還是玉面閻羅更合適些。 關上窗,轉過身來,眸間笑意已褪去,恢復了平日間清冷神色。 陳都尉壓低了聲音,輕問,“公主,您怎么選在這里?人多口雜,怎么看都不甚安全?!?/br> 司徒清瀟答得平靜,“大隱隱于市。正因人多,但隱于其中,要被發現也很難。若是在清僻之處,一旦被發現才是無處遁形。而且,不選在這里,怎能湊巧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陳都尉憤恨又起,“那些大抵都是平南王黨羽下之人,沒想到鎮南將軍也是平南王的人,他能征善戰,虧我還甚是崇敬他,沒想到他竟助人謀逆!” 司徒清瀟語氣淡然,“平南王勢力如參天古樹,盤根錯節,枝繁葉茂,這只是其中一個小小枝干,要拔除幾乎全無可能,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