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一直到年后,席沖騰出一周的時間,帶游陽去瑞士玩了圈,沒找到瑞士卷,倒是吃了大把的奶酪和香腸,一身香臭香臭回國。 剛進門,他就接到項維冬的電話,才知道兩個月前游陽在忙什么。 “我有重大線索?!表椌S冬上來就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席沖皺起眉,懷疑他打錯電話:“什么?” “我知道席沖目前的住址,就住在北京市海淀區xxxxx,可以領獎金嗎?” 席沖更摸不著頭腦:“什么跟什么,你大白天就喝多了?” “什么叫我喝多了,不是你們在報紙上登尋人啟事嗎?我還想問問你們這是玩什么呢,干嘛啊,說好的重金酬謝,要是不給我,我就上電視臺告發你們?!?/br> 席沖掛斷電話,在臥室找到游陽,問他怎么回事。 游陽像干了壞事被家長抓包的小孩,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但因實在不擅長對席沖撒謊,所以最后還是坦白了一切。 從上?;貋砗笏拖霂拖瘺_找到高昔青,可只憑一個名字,想在這片廣闊的土地上找到人難度太大了,于是他就想到了登報。 他廣撒網,不僅在各大報社登了尋人啟事,還在網上發布了找人的帖子。以往萬一,他連國外也一并發了。 一開始寫的是‘尋親啟事’,后來想了想,如果尋到別的親就不好了,就改成了‘尋人啟事’,希望廣大人民群眾發揮力量,有線索的可以撥打此電話:138xxxxxxxx,必定重金酬謝。 至于為什么沒尋高昔青,而是尋席沖,是他怕高昔青身邊的人看到,從而擔心萬一高昔青不想被人知道呢? 所以他就大張旗鼓地登了席沖的尋人啟事,幾乎把全國有點規模的報刊都登了。如果高昔青也想再見席沖,看到報紙,肯定會打來電話把。 可惜的是,目前為止游陽已經接到很多通電話,其中并沒有真正認識席沖的人。 今天倒是有,但沒什么用。 鋪天蓋地的尋人啟事,得來的只有大量騙獎金的電話,說得仿佛是真的一樣,有說在湖邊看到了,有說在郊區看到了,有說在火車上看到了,還有說在流浪漢里看到的,信誓旦旦絕對是本人,然后問這樣算線索嗎?有酬金嗎?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月,電話才漸漸變少,沒什么人再打來,偶爾接到也都是來騙錢的。 一開始席沖就沒報太大希望,如今也沒感到失望,只覺得果然如此。 可游陽不這么覺得,他總說中國這么大,有這么多城市,這么多人,一時間沒看到是很正常的呀,再多堅持一段時間,總會看見的。 又是一年夏天。 項維冬每年都會挑這時候來北京住兩個月,嘴硬說是來避暑,實則每天都被北京的太陽曬得罵臟話。 為了慶祝大白成功減重兩斤,今天陳秋白請所有人一起吃燒烤。他喜歡自己動手,就借用了席沖家的木亭和燒烤爐,此時正在廚房處理食材。 席沖剛開完會回來,一進門眼睛就被吵到了。 家里擠滿了人,客廳是看足球比賽的項維冬和李大爺,各支持不同的球隊,噓聲和歡呼聲此起彼伏,還沒開始燒烤,他倆面前的茶幾上已經擺了兩瓶喝了一半的啤酒。 尤淼和小翠坐在餐桌邊,低著頭,互相給對方涂指甲油,嘴里嘰里咕嚕說著只有對方才能聽懂的秘語。院子外的板凳上坐著三個背影,跟小作坊似的,面前一把鐵簽,一盆處理好的rou,流水線一樣串rou。 他們三個是游陽、楊浩杰和丁璐——丁璐終于從國外放假回來,在家沒待幾天就跑來北京找她的兩個小伙伴玩。 席沖閉了閉眼,覺得耳邊全是吵吵鬧鬧的聲音,李大爺和項維冬爭論剛剛那個黃牌該不該罰,尤淼和小翠爭論誰的指甲涂得更飽滿,院子里的三人爭論誰的rou串串得更漂亮。 除此以外,還有手機鈴聲一直響,卻無人理會。 席沖在沙發縫找到被主人丟棄的手機,屏幕顯示陌生來電,他隨手接起。 “喂?!毕瘺_邊說,邊往陽臺走去。 “......喂?能聽到嗎?” 席沖推開陽臺門的動作頓住,電話那頭的聲音很蒼老,帶著一股nongnong方言,他一下就聽出來對方是誰。 “喂喂喂?”奶奶的聲音遙遠了一點,自言自語地嘀咕,“是不是聽筒壞了,喂?能不能聽到?” 席沖表情沒變,聲線也沒變,平靜地說:“有什么事?” “哦哦,我聽到了。我是那個誰席沖的奶奶,我在報紙上看到這個電話,你認識席沖對吧?”奶奶并沒有聽出他的聲音,可能是近年來耳朵愈發不好了。她怕電話那頭的人聽不清,說話的音量很大,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喊。 “嗯?!毕瘺_說。 “他是怎么回事???找到了沒有?我是他奶奶,要是找到他了,你一定告訴他讓他聯系我??!哎呦,你是不知道——” 她的聲線朽邁而沙啞,像不勝其煩的漫天飛絮,說著不知說了多少遍的話,冗長而反復:“席沖的爸爸死掉了!前兩年他喝多酒中風偏癱了,上個月晚上不知怎么就摔下床,早上去看就斷氣了?!?/br> 她的聲音已經聽不出悲傷,只是在沒有情緒的哀嚎:“我命苦啊,我兒子的命也這么苦,現在家里就全靠席沖了。你要是找到他千萬要告訴他,讓他趕緊回來,我的可憐孫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