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陽忽然站住不動了：“哥，我想去廢品站看看?！?/br>
    席沖沒理他。

    游陽捻了捻書包帶子，書包原本是藍色的，因為用了很久已經開始泛白，看起來很舊了。他說：“我這么早回去也沒事做，他們都要六七點才回來?！?/br>
    席沖的視線從書包轉到游陽的臉，最后定在游陽那雙大眼睛上。

    他帶游陽去了廢品站。

    進院子的時候，屋內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曲聲，很難聽，出自項維冬之口。

    游陽好奇地打量著院子里各式各樣的廢品，一邊想這里垃圾可真多啊，一邊想收垃圾也能掙錢嗎。

    聽到大門柵欄的聲響，唱曲聲停住了，項維冬在里面喊：“席沖，酒起子去哪了？”

    席沖去廚房找到酒起子，給項維冬送過去。

    打開門的時候，項維冬正費勁地用牙咬汽水瓶蓋，牙都豁口了也沒咬開。扭頭看到席沖和游陽，他‘呦’了一聲：“這就是你弟？”

    游陽站在席沖身后悄悄看著項維冬，知道他就是席沖的老板，每個月會給席沖發工資。

    看起來人還算和善，但是好高好壯啊。

    打開汽水，項維冬從箱子里又拿出兩瓶：“給，你倆拿去喝吧?！?/br>
    席沖沒推讓，把瓶子放在嘴邊，嫻熟用牙輕輕一咬，瓶蓋立刻飛起來，細小的氣泡在瓶口滋滋作響。

    牙都咬疼了也沒咬開的項維冬：“......”

    席沖把打開的汽水遞給游陽。

    游陽接過，乖巧地對項維冬說：“謝謝叔叔?！?/br>
    “......”項維冬看他們兩個就心煩，轉身把收音機聲音放大了點，繼續聽他的小曲。

    席沖給游陽找了個小板凳，讓他坐在一邊看自己干活。

    游陽懷里抱著書包，眼珠轱轆轉地看著不管什么東西到席沖手中都會唰唰變成一堆零件，他覺得很有意思，也想試試，但被席沖瞪回去了。

    “老實待著，”席沖用牙咬住鐵線，頭往后一仰，就抽了出來，他扭頭吐在地上，“這個很危險?！?/br>
    游陽沒覺得危險，倒是覺得席沖很厲害。

    干完活，席沖洗了洗臉和手，因為游陽說要看他睡覺的地方，就帶他去了二樓。

    游陽這里摸摸，那里摸摸，最后坐在木板搭的床上，說：“我不能也住在這里嗎？”

    席沖正用毛巾擦臉，聞言露出眼睛：“不能?！?/br>
    游陽不高興：“為什么?！?/br>
    “睡不下你?！倍疫@里是項維冬的地方。

    游陽低頭看了看床，覺得確實很窄很小，這個雜物間也很擁擠，連窗戶都沒有，陽光照射不進來，只有一個破舊的黃燈泡勉強維持光亮。

    可他很小啊，晚上席沖可以摟著他睡覺，怎么就睡不下呢？

    游陽真的不想回去，不想看見小叔虛偽的笑容，不想聽小姨時不時的冷嘲熱諷，更不想看見游一哲那張臉。

    他寧愿睡在這個雜物間。

    可他知道沒辦法，席沖說不行就是不行。

    席沖把毛巾掛起來，踹了下游陽的小腿：“走了，我送你回去?！?/br>
    游陽抱著書包起身，下樓正好碰到項維冬，項維冬對他們說：“要回去了？吃了飯再走唄，今天燉肘子?！?/br>
    他手里拿著筷子，正從擺在窗臺上的罐子里夾腌好的黃瓜。

    “不用了叔叔，我回去吃?！庇侮栒f。

    “......”項維冬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還是摔了筷子，罵席沖：“你這弟弟怎么回事！”

    席沖面色不改，偏頭對著游陽的耳朵小聲說：“要叫他哥哥?！?/br>
    游陽很快改口：“謝謝哥哥，我不吃了?！?/br>
    -

    進門的時候，客廳果然沒有人。

    游陽低頭換了拖鞋，進房間寫作業，只有游一哲不在的時候他才能用書桌。

    寫得差不多時，客廳傳來開門聲，一家三口嬉笑著走進來，其中屬游一哲的聲音最為吵鬧聒噪。

    游陽在書桌前撇了撇嘴，把作業收拾好放進書包，然后推開門走出去，禮貌叫人：“小叔小姨?！?/br>
    “哎?！毙∈鍛艘宦?，小姨看了眼游陽，什么都沒說，轉身進了廚房。

    吃完晚飯，游陽走到看電視的小叔旁邊，說：“小叔，我想去參加奧數競賽?！?/br>
    “競賽，哦，這個是好事啊，”小叔推了推眼鏡，被旁邊的小姨暗暗掐了一把，才問，“是要報名費嗎？”

    “不用?！?/br>
    小叔松口氣：“那就參加吧，小叔看好你?！?/br>
    游陽拿出報名表，需要家長簽名。知道不用花錢，小叔拿著筆很快簽了字。

    回房間時，游陽聽到小姨又在罵游一哲，說他不爭氣，給他報那么多補習班，怎么就一點用沒有，什么時候才能看他也去參加競賽拿個名次回來。

    沒過多久，游一哲氣勢洶洶地進來房間，對坐在地上的游陽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游陽抬頭看他。

    “你就是故意讓我挨罵，”游一哲不僅挨罵，還被小姨用巴掌抽了后背好幾下，此時將怒氣全發泄在游陽身上，“你沒事參加什么數學競賽啊，就你能顯擺，不顯擺能死啊，你以為你很很厲害嗎！”

    “我本來就厲害?！庇侮栒f。

    “我呸！我看你能考出什么名堂，可別到時候拿倒數第一回來哭鼻子?！?/br>
    游陽懶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