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不到打工的地方，每天能做的就是早晚和小孩碰面，再保護他一下。

    他覺得無聊且煩躁，小孩卻似乎挺開心的，這兩天甚至會在放學路上跟他講話了。

    沒說別的，就說考試拿第一名了，老師夸他了，讓他當班長他不想當。

    席沖問他為什么不想當班長。

    在他們村班長也算個挺大的官了，大家都搶著當，如果誰當上了，那個學期都趾高氣揚，回家梗著脖子的。

    “不喜歡?！毙『⒄f。

    又說：“事多?！?/br>
    再補了一句：“煩?！?/br>
    席沖不理解他，可能城里和村里不一樣吧。

    回家小孩給席沖拿了個雞腿，席沖吃了好幾天的白面饅頭玉米饅頭紅薯土豆，還是頭一次碰到rou。

    他愣了下，問小孩：“你等下不會挨打嗎？”

    小孩搖頭：“我每個月能吃一次雞腿?！?/br>
    每個月她奶奶都會買一只雞回來，他一只雞腿，奶奶一只雞腿。

    “你吃吧?！毕瘺_不算什么好人，但搶小孩的雞腿他還是有點做不出來。

    更何況最近小混混們都沒露面，他實在吃之有愧。

    小孩擋住他的手，往回推了推，只說：“你吃?！?/br>
    席沖擰眉，覺得雞腿聞起來確實很香，說不想吃是假的。

    “我們一人一半?！彼杆傧聸Q定，張口在從雞腿上咬下一大塊rou。

    雞油蹭到唇角，抹得他嘴巴油乎乎的。

    還是rou香。

    席沖克制地只咬了兩口，就強行塞回小孩手里，讓他吃。

    小孩眨著大眼睛，看了眼席沖，又低頭看了眼缺了一角的雞腿。

    “我走了?！毕瘺_都舍不得擦去嘴角殘留的油，伸出舌頭舔了舔。

    在快走到巷口時，小孩突然在身后怯怯喊了聲：

    “哥?！?/br>
    席沖回過身。

    小孩藏在黑暗中，陽光照不進巷子深處，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我以后能叫你哥嗎？”小孩說。

    席沖沒給出回答，像大混混一樣單手插兜站著，另一只手沖小孩隨意揮了揮。

    雖然席沖沒說可以，但之后小孩還是自作主張喊起了他哥，喊得越來越順口。

    “哥，奶奶明天炸油條，你早點來吧?！?/br>
    “哥，老師拖堂了，我不是故意晚出來的?！?/br>
    “哥，你衣服臟了?！?/br>
    “哥，你不洗澡嗎？”

    席沖瞪他一眼，之前怎么沒發現這小子竟然是個話癆。

    “你是不是因為話多才會挨他們打？”

    小孩鼓起嘴巴，低下頭說：“不是，我才不跟他們說話?！?/br>
    “你也別跟我說話?！毕瘺_說。

    小孩不說話了，嘴唇緊緊抿著，黑漆漆的眼珠轉了一圈，正要抬手去拽席沖時，突然發現周圍有些異常。

    “哥?！彼Я讼孪瘺_的手指。

    “不是不讓你讓你跟我說話嗎？”席沖不耐煩。

    “哥，”小孩還是叫他，指了下不遠處，“那邊?！?/br>
    席沖煩躁地看過去，就見黃毛混混不知從哪里找來幫手，幾個高中模樣的人正朝他們走來。

    黃毛混混臉上帶著興奮，伸手指著他們，似乎在跟高中生說就是他們。

    “跑不跑？”小孩輕聲問。

    “跑個屁?！毕瘺_說。

    如果只有席沖自己他就跑了，對方好幾個人，還帶著木棍，好漢不吃眼前虧。

    但小孩在旁邊，就他那雙小短腿，別說跑了，走路都要他放慢步伐才能跟上。

    雞腿都吃了，能怎么辦。

    席沖把小孩扯到身后，低聲跟他說：“等下機靈點，沒人注意你就趕緊跑?！?/br>
    小孩有些緊張，雙手緊緊攥住席沖的衣擺，眼睛直勾勾盯著不遠處的小混混頭，重重點了下頭。

    “今天怎么不跑了？”

    有人撐腰了，黃毛混混也不怵席沖了，臉上帶著得意洋洋的壞笑，不屑地把小孩從頭到尾掃了個遍，眼神灼熱，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個洞。

    這種直愣愣的惡意席沖見過很多，在村里沒人教育他們要真善美，所以他們學來的只有弱rou強食，你比我弱，我就能騎在你頭上揍你。

    “馮兵?！?/br>
    小孩從席沖身后探出頭，沒有面對霸凌者的恐懼，更多是嫌惡，眉頭緊緊蹙著，聲線單薄沒有起伏，只是在真誠發問。

    “你為什么這么壞？”

    被說壞的馮兵臉色頓時五顏六色，rou眼可見地暴躁起來，扭頭朝水泥地“呸”了一聲，陰惻惻地說：“你他媽一個婊子生的臟東西也配說我？”

    小孩不說話了，席沖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沒回頭去看。

    “就是他？”馮兵旁邊的高中生身高快一米八，身材不算特別健碩，但光這個身高對小學生和本該上初中的席沖就已經足夠有震懾力。

    顯然他也沒拿面前兩個小屁孩當回事，瞇著眼，吊兒郎當地問席沖：“你哪個初中的？”

    “我？”席沖頓了下，忽然朝前邁了半步，踮起腳將拳頭全力砸在對方的鼻梁上。

    誰打架還要先寒暄一番？

    我是你爹初中的。

    接下來就是混戰了，帶頭的高中生被砸懵了，眼神空洞了兩秒，一股紅色的液體從他鼻腔緩緩流出。

    旁邊的人反應比他快，立刻大叫一聲伸手揪住席沖的脖領，沙包大的拳頭全招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