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說得不對？他今天當著那么多的人丟盡了臉，你覺得這其中你沒責任嗎？你連真實情況都不敢告訴他，不也是自以為是地為他好嗎？！難道他就真的會感激你做的一切嗎？??！你和我有什么區別，和黎叔叔有什么區別？！”

    撲通撲通。

    心臟狂跳。

    這是陸時宴第一次發這么大火。他輸了，失態了。

    也沒有贏家。

    “說完了？”直到感覺他氣息平穩，黎川才開口，“說完了就請回吧，我還有事?！?/br>
    陸時宴血氣涌上大腦，又強行被壓住。半晌，他帶著怒意：“希望你不要后悔?！?/br>
    “別誤會。黎家和陸家有合作，又是世家，于情于理，我都不會帶著私人情緒處理工作?！?/br>
    這句客氣的保證讓陸時宴更惱火，他簡直想一把打翻黎川的碗。

    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吃！

    “打擾了，黎總?！标憰r宴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頭也不回離開。

    氣憤離場時正好碰見趕來的姚燁，后者連完整音節都沒來得及發出，就直接擦肩而過，連基本的禮儀都抹去。

    “陸總——”

    姚助看看陸時宴背影，又看看坐在辦公桌前慢慢吃飯的黎川，沒敢多問。

    “老板?！彼囂浇辛艘宦?。

    黎川頭也沒抬，表情很淡，只是專心用叉子卷著最后幾根意大利面。

    無從得知黎川的想法，最初還能靠肢體動作和表情變化推測，現在連一點破綻也沒有，仿佛成了空心人。

    搖搖欲墜。

    “說?！?/br>
    “……那個?！币罨厣?，“和方冉懷聯絡的中間人查到了，是趙家公子……趙舒佟?！?/br>
    接過資料單，黎川盯著趙舒佟的個人照片發呆。

    這個人……臉熟。

    沒花費多少精力就想起來，黎川這才搞清楚，為什么當時翻看他朋友圈的方冉懷表情那么耐人尋味。

    世界真小。

    頭疼地得出這個結論，黎川刻意忽略渾身酸軟，強撐著安排工作：“盡快幫我約他見一面，注意不要走漏風聲?！?/br>
    “明白?！?/br>
    說完，姚燁想了想，又給黎川提了個醒：“老板，我查資料的時候發現趙舒佟只是個混日子的大學生，靠著這行給自己掙點生活費，家里是做影視娛樂的，和柏盛八竿子打不著，也沒有業務往來和競爭?！?/br>
    黎川眼神變得捉摸不透，饒有興趣地等著姚燁繼續。

    “至于這后面的人……暫時還沒查到?！币钚⌒目粗樕f道。

    “柏盛這幾年差不多壟斷了行業，被針對也無可厚非?！崩璐ú簧踉谝?，“要怪就怪自己留下把柄，否則也不會讓別人有了可以做文章的點?！?/br>
    “老板，我們——”

    “喲，老板?！?/br>
    突然，門被突然推開，彈出黎錦言拉長的語調。他靠在門邊，帶著惡意調侃：“區區一個酒吧老板，怎么坐在柏盛辦公室里就挪不動位置了？”

    一看見他那張臉，黎川簡直反胃。

    “會談如何了？”黎錦言等著看好戲般，“那些家屬沒有為難你吧？”

    “去忙吧，具體的以后再說?！彼耆珶o視，眼神沒從姚燁身上移開。

    “喂，非公司員工怎么也混進來了？安保在搞什么？人臉系統還沒刪？”黎錦言對著門口喊，也不知道是在給說話，大概是李秘。

    “你有病吧?！崩璐ú荒蜔┑乜戳怂谎?，“要吵出去吵?！?/br>
    黎錦言冷哼一聲：“這是你的辦公室嗎？”

    黎川淡定回擊：“這也不是你的辦公室啊?！?/br>
    被晾在一旁想走又不敢走的姚燁：“…………”

    “兩位老板別吵了?！彼钠鹩職獯驁A場，戰戰兢兢說出一個可能讓辦公室翻天的消息，“剛剛我得到家屬那邊的反饋……他們說已經切實掌握了證據，想讓柏盛賠償每個家庭一千萬的損失，并且……公開道歉承認錯誤，否則就……”

    他咽了口唾沫，緩緩道：“打官司，徹底讓柏盛翻不了身?！?/br>
    現場氣氛頓時凝結兩秒，然后黎錦言爆發出尖銳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什么來著，那些人的良心早就跟著他們孩子家人一起死了，你還指望能好好談？這是屬于錢和說法都要啊?！?/br>
    黎川沒說話，眉頭緊蹙。

    “他們就不想想，要是自己當時不貪小便宜，去接種低價甚至免費疫苗，至于變成現在這樣嗎？”黎錦言抱手靠在門邊，無奈搖頭，“更別提這當中還有人趁著自己是柏盛員工，高價倒賣接種名額賺取差價。哥，這些事你都不知道吧？”

    “知道又怎樣，這會改變他們是受害者的事實嗎？”黎川反問。

    “隨你怎么說吧?！崩桢\言聳聳肩，眼神掃過房間的兩人，“對了，我要提醒你一句。特殊時期，需要迅速選出領導者，經過討論，董事會提前到下周了，你還有一周……不對，五天的時間處理這件事。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滾了?！?/br>
    下周？

    公司高層里的站位已經如此光明正大，擺明了是聯手逼黎川離開柏盛。

    想到這里，姚燁暗暗捏了一把汗。

    能為黎川撐腰的人已經沒有了，剩下的路怕是不太好走。

    他擔憂地看過去，黎川本人倒是沒太大反應，只是略帶戲謔地揉揉眼睛：“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