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爺子現在情況怎樣了?”黎川問。 “只是輕微腦梗,還不算太嚴重,但也得修養一段時間?!币恢睕]說話的陸時宴開口,他站在門邊,似乎對周圍的環境不太習慣,“不管事實怎么樣,也不管你的態度如何,杜鵑母子一定會添油加醋在黎老爺子耳朵邊挑撥的?!?/br> “是啊?!标憰r宜接嘴道,“其實現在吧,黎叔叔身體虛弱,你回去照顧幾天表表態,這事說不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這個節骨眼你還和他對著干的話,他肯定也——” “說完了嗎?”黎川打斷她,擰著眉坐到餐椅上,“情況我了解了,說完就回去吧?!?/br> 陸時宜顯然被他的態度激怒,臉色跟著沉下來:“黎川,你還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氣?家不回了,公司也不要了是吧?難不成你打算一輩子縮在這種地方,和老房子一起腐爛???!” “哪種地方?”黎川有一搭沒一搭擺弄打火機,寂靜房間里只剩下咔噠聲回響。 “你指的是不用受氣也不用看外人臉色的地方嗎?你嘴里的這種地方,是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鄰居都能順手給我帶早餐的地方。我爸呢?從小就把我丟到國外,只為了讓他另一個兒子進家門。你說,我到底應該生活在哪種地方?” “你……”陸時宜一時沒了話說。 咔噠,咔噠。 火焰不停躥出又熄滅,黎川盯著跳動的橘紅,也沒了接話的欲望。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出。 從小他就不是愛訴苦的人,沒人知道這么多年他一個人是怎么過來的。 也許是吊兒郎當慣了,所有人都以為黎大少爺玩世不恭,在國外鬼混到家也不回。 可其實是因為沒法回去。別人有家,他沒有。 訴苦也沒用,沒人會給他撐腰。這是他孤苦伶仃在國外生活十年學會的道理。 “走吧?!彼>氲匾粨]手,“我就想自己安靜待著,你們這樣我反而覺得自己更可憐了?!?/br> 陸家兄妹對視一眼,最后陸時宴拿了張黑卡放到餐桌上:“不管在哪里,別苦了自己?!?/br> 交代完事情,二人便離開了。 除夕夜,他們還得趕回海濱和家人吃年夜飯。 家人。 黎川自嘲一曬,這個詞語在除夕當天更具有諷刺意味。 他百無聊賴開了電視,演播室一片紅火,嘉賓們圍坐一起,正在回答主持人的問題。 “……是的,在今年春晚的舞臺上,我們特意創作了......” 喜慶的背景音樂和上揚的語調營造出了歡樂祥和的節日氣氛,似乎在這一天,大家都會放下所有顧慮煩惱,盡情享受辭舊迎新的喜悅。 黎川覺得有些無味,但又不舍得這虛假的歡樂,索性將音量調大,悶頭倒到床邊。 另一邊,一直對著空床發呆的方冉懷回過神。 他心臟撲通撲通狂跳,喉結上下滑動,將黎川的側影看得清清楚楚。 第0006章 新年 城市中央公園。 陽光逐漸斂去光芒,斜斜垂在天際。 已是黃昏。 譚玉珍發現紀澤蘭時不時就低頭看表,渾身散發著焦躁不安的氣息,但又閉口不提離開的事。 也許是礙于在上司面前不好直說。她牽起黎川的手,主動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br> 紀澤蘭臉上一閃而過如釋重負的表情,她說話的語速有點快,甚至都沒多客套一句:“那就慢走啊譚總,下次咱們有空再聚?!?/br> “冉冉,和哥哥說再見?!毕﹃柭涞煤艿?,橘紅從她身后散發出,譚玉珍看不清她的表情。 匆匆告別,譚玉珍將視線從遠去的母子身上抽離,低頭看向黎川:“小川,我們也回去找爸爸吧?!?/br> 沒曾想黎川目光緊盯著某一點,然后伸出手指著前面:“mama,你看?!?/br> 譚玉珍跟著看過去,發現有個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快步朝紀澤蘭走去。 他還沒走到她面前,便已經用指頭惡狠狠懟在半空中,嘴里還不停咒罵著什么。 對此紀澤蘭沒有太大反應,只是一個勁把方冉懷往身后藏。 “臭婆娘,我他媽怎么跟你說的?!你長能耐了,這么晚不回家,還敢帶著兒子出來亂跑!你是不是想偷偷把他帶走!” 盡管紀澤蘭第一時間捂住了方冉懷的耳朵,但方卓的罵喊聲還是透過手指縫隙鉆進他身體。 這種單方面的辱罵已是家常便飯,但方冉懷遲遲沒有習慣,全身都顫抖著,卻還是胡亂揮動著雙手,試圖安撫爸爸的躁怒。 “小紀!” 譚玉珍快步走來,擋在紀澤蘭身前,凌厲眼神在男人身上停留:“怎么回事,你遇到麻煩了嗎?” 長期處于暴力高壓環境下,紀澤蘭似乎自動屏蔽了求助的選項。 與紀澤蘭不同,方卓成績平平,大專學歷,沒什么上進心,只想安穩過好自己的生活。 他前半輩子沒泛起過什么水花,除了那張俊美的臉能讓人多看兩眼外,再無其他優勢。 畢業后方卓進了某家汽車零件生產工廠,一周五天,從早到晚都呆在廠里,唯一的娛樂是回宿舍后拿著鉛筆寫寫畫畫。 他的畫不是寫實,更像是將自己的感情或抽象的思維轉化成線條,烙印在白紙上。舍友看過他的畫,紛紛表示看不懂,但卻別有一番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