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進屋,物業主任向王力夫妻倆轉達小區鄰居們的關心,交談一番后,眾人放下水果轉去另一層病房看望廖大飛兩口子。 與前者不同,廖大飛妻子的病房格外安靜,病房外聽不出聲響。 物業主任硬著頭皮上前敲門。 開門的是廖大飛,病房內的氣氛有些低迷不振,廖大飛的妻子雙眼紅腫,臉色蒼白,神情悲痛。 眾人安慰她,她好像聽不到,沒有絲毫反應。 物業主任在醫院走廊問廖大飛情況,原來他妻子失去孩子后,得了嚴重的產后抑郁。眾人唏噓不已。 來之前,物業主任在小區群里公開募捐,為兩戶家庭籌集愛心。葛貴無意間發現黑大爺總共捐贈了兩萬元,是捐款最多的人。 黑大爺在探望過程中一言不發,短短幾天幾夜他急劇蒼老,老得像棵空心的枯樹,只差點一把火。 …… 王太太一家三口出院回到小區租了一間屋子,她兒子靠著氧氣度日,連醫生都無法保證能活多久。王太太知道房子賣不出去,肇事者胡逢財又喪命,找不到人為此事負責。把孩子帶回家,夫妻倆三天兩頭吵架,關系更像仇人。 廖大飛的妻子比王太太一家出院要晚幾天,同樣在老小區租房子。擔憂妻子的精神狀態,廖大飛的餅鋪只做半天,小區里的居民知道他家情況,常常排隊光顧他的生意。 隔了一星期,一樓的老夫妻也回來了,他們沒有另找房子,簡單收拾搬回那幢房子,物業負責人多次上門勸他們搬離,夫妻倆充耳不聞。 女兒女婿因為孩子的夭折鬧得快離婚,老夫妻內心愧疚自責,住在危房里,對別人是提心吊膽,對他們是久違的舒坦,把人生末尾的行程定格在佳佳住過的地方,以另一種方式陪伴她,留在原地承受長久的悲傷。 王太太偶爾也會來老婆婆這聊天,她每回重復大同小異的話,話里藏著無盡的悔恨。 “我后悔那天從外面鎖門,怕他亂跑,我出門買菜前還發火訓了他一頓,像往常一樣把他關在家里,想著回頭買點吃的哄他。這次偏偏出了意外,他是被我害成這樣的?!?/br> “強子最后關于mama的記憶都是我訓斥他的畫面,我真的不是個合格的mama?!?/br> 王太太早已在心里后悔無數次,道歉無數次,卻等不到兒子的呼喚。 “我也后悔啊,不該貪小便宜的,為了領一筐免費雞蛋,就扔下佳佳不管?!崩掀牌派袂槠嗫?。 一旁的老頭子也連連嘆氣:“這事賴我,佳佳想回家,我竟然還有心思跟人下棋?!?/br> 以前神出鬼沒的黑大爺成了當下最熱心腸的鄰居,時常給王太太一家、廖大飛夫妻和老兩口送菜,每周上門探望,平日搭把手。 有的時候時間無法治愈傷痛,甚至隨著時間痛入骨髓。 有一日,許久不曾露面的廖大飛妻子走出家門,獨自來到曾經的房子,精神恍惚地坐在五樓陽臺的欄桿上,老夫妻不放心跟上來看看,差點被嚇破膽,牢牢拽住女人的大腿。 “他在我的肚子里待了將近十個月,離預產期只剩七天,我拼命地跑下樓梯,那天我明明聽到他的哭聲了,怎么會在里面窒息呢?我的孩子他不見了,被人偷走了!” 女人狀若癲狂,老兩口的力氣抱不住她,幸好黑大爺出現,將人擄下來。 神志不清的女人看到黑大爺,受到刺激嘩嘩流淚。 “我不該貪嘴吃那碗rou的,是報應??!” 老夫妻聽不明白,而黑大爺臉上陷入沉思,終究保持沉默。 這是幾人最后一次見廖大飛的妻子,不久后,廖大飛徹底關了餅鋪,攜著妻子回老家,有父母幫忙照顧人。 即使王太太悉心照料兒子,人還是沒留住,被悲傷擊垮的王太太也選擇搬回樓里,常年當家庭主婦的她第一次反抗成功,王力則住在別處。 漸漸地,黑大爺也搬回來了,依舊開著三輪車收破爛。 葛貴期間回來過一次,試圖找到阿彩,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不禁懷疑它有靈性死里逃生了。 下樓時,葛貴站在三樓門口打量胡逢財的屋子,黑黢黢的,瞧不出具體的物品,似乎統一化成灰燼。 搬到距離老小區很遠的城中村,葛貴觀察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滿足他詭異的偷窺欲。 葛貴沒想到有一天會收到李德的求助信。 第66章 無底洞 上午八點,剛營業的阿金飯館迎來一位落魄潦倒的高個男人,他要了一杯水,眼睛無神地觀望著玻璃窗外的街道。 一刻鐘后,有個陰郁男人與他同坐一桌,奇怪的組合引得服務員頻頻關注。 “我……你……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多日未見的李德用希冀的目光祈求葛貴。 凌亂不堪的頭發,浮腫的眼袋,青色的胡渣,李德不修邊幅的樣子很難匹配以前那副斯文敗類的形象。 葛貴的頭發依舊遮住眼睛,即使抬頭肆意打量也讓人瞧不出眼神。 明白是在求人辦事,從前把人得罪狠了,李德不在意葛貴一時的冷漠。 李德講述經過:“有個離異富婆惦記上我的皮囊,想包養我,我毅然拒絕了,但前段時間樓里出事住不了人,我沒找到房子,她盛情邀請我去她的別墅住,我當時腦子昏頭答應了?!?/br> “她三天兩頭來別墅看我,送昂貴的禮物,請我吃高檔西圖瀾婭餐廳,招架不住她的糖衣炮彈,我和她就保持這樣微妙的關系處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