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到底看不下去,秦傲武派人送他到一處地方——華慶坊旗袍店。 店鋪臨街的窗戶被砸了大窟窿,店內陳列柜歪斜著,墻面上沾染紅漆,吊燈不翼而飛,滿地碎玻璃渣,一片狼藉。 這是徐家的旗袍店。 徐寶楠印象里,旗袍店環境高雅,往來皆是富家太太小姐,看中徐家祖傳的手藝,專門定制服裝,穿出去顯擺風光。 “少帥買下這家店,交給您打理?!?/br> 徐寶楠恍惚接過副官遞過來的鑰匙。 向來只會吃喝玩樂的徐二爺,這回對旗袍店的重新開張廢了不少心血,墻面粉刷,墻紙替換,打造展覽柜,整日在店里盯著進程,再到挑選裝飾品,波斯地毯、西洋進口的吊燈,幾經周折找回當初店里的江南繡娘們。 然而正式開張那天,門可羅雀,給徐二爺撲了盆冷水。 徐二爺的事業陷入困境。 …… 葉作塵這次挑選的劇本比較特殊,尋求演技的突破,也在開拓戲路,但拿著手里的旗袍,葉作塵顯出幾分難為情。 劇里的徐寶楠和狐朋狗友打賭,若是他穿旗袍,這些富家公子哥便掏錢買下店里的旗袍。 徐寶楠為了華慶坊能有生意,經歷幾番心理斗爭,選擇穿上旗袍。 葉作塵從換衣間走出來,化妝師和助理小米誤認為這是哪冒出來的民國旗袍美女。 一襲青色竹紋旗袍,顏色清雅脫俗,漫步片場,搖曳身姿,儀態風韻俱佳。 徐寶楠穿著旗袍,踩著高跟鞋,大張旗鼓出現在人前,臉上并無惱意,笑著招待打賭輸了的公子哥們買單,倒是心情舒暢。 自此,魔都上流社會都知道曾經高傲的徐二爺,繼成為金絲雀后,如今又淪落到靠穿旗袍吸引顧客,招攬生意,感慨其家門不幸。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半個魔都的人排隊想看穿旗袍的男人,報紙上有文人寫文章抨擊徐寶楠帶歪風氣,洋洋灑灑上千字不重復的辱罵。 華慶坊越發熱鬧,有上門看笑話的,也有定制衣服的,徐寶楠來者不拒。 既然穿過一次旗袍,再穿幾次又何妨,后來徐寶楠每去店里便穿旗袍,由著性子挑顏色,心情好穿得鮮艷明媚,若是脾氣臭,顏色大多低沉黯淡。 旗袍越穿越多,葉作塵如今駕馭得了各種風格的旗袍,穿高跟鞋也如履平地,也不會忸怩,大方展示服裝師挑選的旗袍。 風平浪靜的日子轉瞬即逝,才不過一年,嘉樹就病情惡化,瘦瘦小小的人兒靠著病床,手里捂住吐出來的血,見徐寶楠走進病房,他還把手往后藏,手一離開,嘴里又有新的血泛出,再把手伸回來堵住,手忙腳亂,這孩子太懂事,也太令人心疼。 起初一天三次病危通知,末尾幾天醫生委婉勸說家屬早日備好后事,徐寶楠不信,病急亂投醫,在公館輪番上演求神拜佛、做法事,秦傲武把魔都有名的醫生請來一波一波會診,見效甚微。 有天半夜睡覺,徐寶楠突然坐起身,搖醒身側酣睡的秦傲武,央求他去蘇城尋來血玉,一定要當初那塊,十分篤信,只要找到血玉就能救嘉樹。 秦傲武半夜被叫醒也沒有生氣,見徐寶楠這般瘋魔,連聲答應幫他找,翻遍蘇城都給他尋回來。 血玉下落不明,宛如大海撈針,秦傲武沒有敷衍他,動用多方勢力,明面暗面上不停地找,背地里放出風聲,尋到血玉者,秦傲武欠他一個人情。 嘉樹不會說話,握著徐寶楠的手,在他掌心寫字,大抵希望他不要再和人賭錢,不要去尋漂亮姑娘,不要再受傷…… 八歲的孩子這般老沉,和徐寶楠大哥從前念叨他的樣子頗為相似,不愧是父子。 這孩子打小跟著老學究開蒙,學習天地君親那一套,年紀小小,心里琢磨的東西不小,家族的榮譽興衰往自個兒肩上扛,放著小叔瀟灑自由。 嘉樹精神愈發不好,有時候睜開眼皮看幾眼又接著睡覺,徐寶楠整宿不睡覺坐在他床邊,生怕他醒來看不見親人。 秦傲武抽空來看過幾回,唯獨嘉樹走的那日,破天荒拉住他的手,也給他寫字,不知寫了什么,但嘉樹細弱的手攥住秦傲武粗大的手指,眼睛眨都不眨,直到秦傲武點頭,他才松手,難得露出笑臉。 后來某一日,徐寶楠問出來那幾個字,嘉樹把他托付給秦傲武,拜托他好好照顧人。 他向來害怕秦傲武身上的煞氣,這回膽子變大了。 副官急匆匆附在秦傲武耳邊匯報事情,秦傲武看了一眼徐寶楠,快步離開。 嘉樹朝徐寶楠比劃著動作,徐寶楠坐到床邊,把他抱進懷里,給他唱搖籃曲,懷里的人兒漸漸冰涼,徐寶楠抱得緊緊的,依舊哼著歌。 離開不到三十分鐘,秦傲武猛地撞開門進來,大汗淋漓,大口喘氣,看到病房里的情形,雙腿頓住,半晌從褲子口袋掏出一條紅繩,上面串著深紅的石頭,是那塊血玉。 命運弄人,兜兜轉轉這塊玉佩又回到嘉樹面前,可終究沒拴住他的命。 徐寶楠注視著這塊血玉,沉默良久,把血玉重新系在嘉樹脖子上。 嘉樹的后事由徐寶楠一手cao持,徐寶楠看起來像個長輩了,滄桑成熟。 坐在嘉樹的墳前,徐寶楠憶起荒唐的前半生。 …… 情緒起伏太大,葉作塵抽離感情出戲,內心還刺痛無比。小演員殺青即將離組,葉作塵牽著小演員的手,兩人劇外再最后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