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昏暗房間無人欣賞如此誘人心動的景色。 許道微漠然地看著靳離,那雙手手背青筋鼓起,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扣著他的脖子,將他向上舉起,抵在粗糙墻面。 靳離雙腳離地,他被許道微控制著無法反抗,快要窒息,可依舊勾唇不要命地挑釁。 “你喜歡、他、但他被我……哈……碰了?!辈鳖i骨節劇痛,那話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擠出的,帶著股血腥氣,嘲笑道:“敗、犬?!?/br> 許道微冷眸,手指逐漸收緊,靳離面色發紫,氣流無法從喉嚨通過,語言功能被徹底剝奪。 在他一只腳踏進地府時,許道微突然將他摔到一旁,掏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手,又將手帕嫌棄地扔到地上。 大量空氣涌入肺部,靳離跪在地上破舊鼓風箱般邊咳邊大口喘息,小山似的健壯的背高低起伏,像瀕死的虎豹。 他捂著脖子,抬眼。 許道微清俊,水鏡瑩瑩的光柔和地照在他身上,與這暗黑的密室格格不入,倒是同地上的竹更為相配。 寡淡、禁欲、正直。 不會對任何人產生任何欲望。 但他卻將水鏡中的象,向后倒,倒到沈未然在靳離耳邊緩聲催促:“快點?!?/br> 然后接吻。 自虐一般反復地看。 靳離覺得好笑,又覺得很爽。 他抓住了他的軟肋。 靳離是逃亡犯,好不容易從那地獄般的地方逃出,轉而又掉進了更加殘酷的險境。 他絕非善類,每日伺機而動,初來時,裝腔作勢討可憐也有過,蠻橫耍狠各種威脅也嘗試,可許道微軟硬不吃,看他同看花草魚蟲并無差別。 于是經驗老到的靳離便不再嘗試與他交流。 許道微像一個不經世事,天真單純的孩子,他最初將你擺在什么位置,那么無論再怎么掙扎,直到死,你依舊在那個位置。 靳離是藥人,即使他再怎么表現得聰明乖順,兇戾可怕,他在許道微那里也只是藥人罷了。 許道微很好懂,但靳離非常討厭這樣的人。 固執死板,一旦給人定位后,就很難改變,說好了叫單純,實際就是偏執,死心眼。 靳離諷刺地笑了笑,聲音嘲哳嘶啞,“不殺我?是不敢嗎?怕沈未然察覺異樣?” 許道微視線并未離開水鏡,睜著眼睛盯著鏡中人,指尖微動,大量藤蔓便從地下涌出,針尖似的前端刺入靳離體內。 那疼痛幾乎要把人撕裂,靳離發狂地掙扎扭動,然而沒過太久,就要適應了這種感覺,從抑制他行動的藤蔓中抬頭,咬著牙道:“你打著為他好的名號,把我安插在他身邊,監視他,還要他每周都同你見面?!彼D了頓,惡意滿滿道:“他要是知道你這么惡心,還會和你做朋友嗎?” 許道微終于施舍給他一個眼神。 “他知道的?!?/br> 靳離一愣,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 難怪沈未然從來不問他的行蹤,即使發現角落里的他也不意外。 也是,天下第一的沈未然,哪有可能發現不了窺伺的目光。 他喉嚨里滾出幾聲壓抑怪異的笑,“真可憐啊,許道微?!?/br> 沈未然會愛高高在上的申屠玨,會親吻他這個低賤的藥人,但絕對不會和許道微在一起。 畢竟是好兄弟、好朋友嘛。 沈未然和許道微這方面倒是十分相同,都是將人定位后,就順著定位的邏輯走。 他能縱容好朋友監視他,卻無法縱容該行為下的隱含意義。 所以才會親他,讓許道微死心? 還是說無所謂許道微心情,畢竟二人只是朋友,他愛親誰親誰,都和許道微沒有關系。 靳離越想越覺得痛快,不管汩汩地往他體內注入毒素的藤蔓,眼中閃過惡劣的光:“你喜歡的人,他真的好在乎你啊?!?/br> 許道微似乎讀出了靳離眼中陰陽怪氣的憐憫,卻沒生氣,偏過頭,仿佛剛剛勃然大怒的人不是他,安靜道:“六個月?!?/br> 靳離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許道微收回藤蔓,靳離身上被戳出來的黑洞洞的傷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 纏繞在身上順著肌rou紋理生長的黑色紋身,蛇一樣在他身上蔓延。 靳離起身,只穿一件褻褲,后腰處與規則妖異的黑色紋路格格不入的,是拳頭大的圓形烙印。 隱約能看出是三堆無根野火。 “哦?!苯x將衣服一件件穿上,那奇怪的印記也被遮住,“你要花六個月再做一個聽話的藥人,取代我?” “我同他相識六個月?!痹S道微平靜道:“六個月,十八天?!?/br> 靳離嗤笑,“記得這么清,有用嗎?” 許道微淡淡看過來:“我用六個月煉一個新的藥人,你用六個月讓沈未然喜歡上你,”頓了頓,補充道:“只要他喜歡你,超過對我的感情,我就放你走?!?/br> “不然呢?”靳離挑眉,他在沈未然身邊老實安靜,只是他根據沈未然的性格做出的偽裝,囂張駁逆才是本性,“殺了我,做成你花園肥料嗎?” 許道微笑,“你倒是把自己后事交代得明白?!?/br> “好?!?/br> 靳離開門,將散落發絲捋到腦后,用一根廉價灰色發帶扎起,他的頭發和他這個人一樣,很難馴服,干巴巴的。 他轉頭看了許道微一眼,沉沉道:“六個月后,我會叫你死在沈未然手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