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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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前臺接待的小姑娘卻是面色如常,扎著個松松垮垮的丸子頭,紅色工作服扣子敞開,露出里面的絳紫色毛衣,正趴在柜臺上支著腦袋百無聊賴地刷抖音,白雪進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會兒下暴雪了她倒是抬頭往外看了一眼,蹭地一下站起來,整個人撐在柜臺上,長長地探出脖子, “我cao!這么大雪??!”兩三平米的地方她應該也沒第二個人可說話,白雪就當她是在跟自己說話吧,輕輕嗯了一聲便邁上臺階,走到二樓的時候最后看一眼街對面, 街上擠在一起的女人們狼狽不堪地捂著頭,尖聲笑罵著往自個兒的小隔間里沖,“cao他媽的下冰雹了我cao!” 而那個最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顯然被排擠在外,她遠遠地跟在人群最后,躬著背,皮衣披在頭上,里面只穿了件黑色吊帶背心,這么一彎腰露出一大截白生生的rou, 她身邊跟了個穿深棕色夾克的高大男人,叼著煙,輕車熟路地把手伸進她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鈔票,嘩嘩嘩點一遍,抽出兩張塞進她短裙腰里,剩下的攢成一把塞進自己的褲子口袋。 “誒你住店嗎?”前臺小姑娘后知后覺地仰著脖子沖已經走到三樓的白雪的背影大喊,白雪抬起頭望著樓梯盡頭 301 緊閉的大門,輕輕應了聲:“我找人?!?/br> 她扶著樓梯扶手,最后幾級臺階卻像是有十萬八千里那么遙遠,她站在原地,如果現在掉頭回去的話她就不是先認輸的那個人了,她該等他來找她的,來蘭州找她,她躲到天涯海角他就該去天涯海角找她,而不是漫不經心的一句“上來吧”,她就傻了吧唧地上來了, 她又往回退了一級臺階,301 的門開了,昏黃的燈光透出來,站在門口的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一大片光,居高臨下望著她,看不清表情,實際上他本來就沒有表情, “進來吧?!彼⒅戳艘粫?,“外面冷?!?/br> “你是復讀機??!”白雪站在原地手足無措了一會兒,雙手抱胸裝作理直氣壯地仰起臉吼他一句,吼完就低著頭噔噔噔踩著臺階沖到門口,小腳尖踩到他的皮鞋鞋尖才猛地剎住車,抬起頭看著他胡子拉碴的臉,狹長深邃的眼尾仿佛一夜之間就長出了皺紋,臉頰干癟,渾濁的眼珠布滿血絲,眼下濃重的黑眼圈讓他這張本就沒什么親和力的兇臉更加陰郁滄桑,一股子令人窒息的煙味兒從屋里飄出來,縈繞在她鼻尖, “抽煙把腦子燒焦了?還是沒人跟你說話失語了?顛來倒去就這幾句,”她仰著通紅的小臉噼里啪啦一頓吼,吼完低頭撞他一下,撞開他竄到屋里去,邊走還邊嘟囔道:“人話都不會說?!?/br> 她雙手抱胸站在屋里掃視一圈,乖乖,這老狗是真把這兒當狗窩了,“你下半輩子要住這兒???”她奚落地笑著推一把木桌上堆積如山的卷宗,嘩啦啦倒了一地,有幾本蓋在塞滿煙頭的煙灰缸上,頓時被燙出來一個大洞, 她還不過癮,踹一腳地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文件,滿意地看看一地狼藉,再抬起下巴挑釁地看看還站在門口的男人,他關了門,就立在門口望著她,藏青色毛衣套反了,頭發亂得像鳥窩,面無表情地任由她一進來就撒野似的把屋里掀了個底朝天, “呦,”白雪惡毒地笑著,握著胳膊的手卻暗自發勁兒,沖鋒衣下的rou被自己掐得青紫,“徐老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才幾天就不認識了?” 徐昭林的眼睛終于從她臉上移開,緩緩移到她的肚子,失神地凝望片刻,那天在蘭州機場的重逢他也是這樣呆愣愣地看著她的肚子,不同的是她那個時候已經得用手扶著腰才能走路,而現在那里一片平坦,那個來路不明的小生命短暫地來過又離開,好像走這一趟只是為了昭示母親對婚姻的不忠, 他撕開干裂的嘴唇道:“小月子還沒坐好呢,亂跑什么?”聲音嘶啞如砂,像哭嚎了太久哭啞了嗓子,上揚的音節破碎,玻璃渣一般被自己咽下,“沒幾個月要過年了,這里事情辦好了我會去接你的,帶你回家?!?/br> “回去領離婚證嘍?”白雪把自己摔在床上,四仰八叉盯著油漆斑駁的天花板,“好啊,沒問題我等你?!?/br> “胡說八道什么,你是我老婆,要陪我一輩子的?!毙煺蚜致哌^來,像一個生怕驚動獵物的獵人,靜悄悄走過來坐在她身邊,她身邊的床墊凹陷下去,腳踝被輕輕攥住提起來放在他膝頭,輕撫摩挲,虎口粗礪的老繭隔著襪子硌得她腳腕癢酥酥的, “我的錯,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蘭州,不過沒關系,以后都有我陪著你,你放心,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了?!?/br> 他解開她的鞋帶,脫掉她的登山靴扔在地上,發出咚咚兩聲悶響,粗長的手指撩起她的襪子扯下來,guntang干燥的手掌將她兩只冰凍的小腳攏在懷里, 白雪望著搖搖欲墜的墻皮,窗外暴雪肆虐,石頭般堅硬的冰雹砸在窗戶上,仿佛不把這窗戶砸了決不罷休, 屋里果然好暖,冰凍的血液都恢復了流淌,流向她的耳尖和臉頰,她扭動一下復蘇的腳踝,水蛇一般靈巧柔嫩的腳踩著他粗糙的褲腿,順著他的大腿慢慢鉆進他胯間,腳尖輕挑, “他是我大學同學,我掐著你出差回來的日子和他上床,還懷了他的孩子,你忘了?” 她把目光從天花板上收回來,一啾啾濕潤的小嘴微張,昏黃的燈光下她光潔如瓷的臉泛著紅暈,惡毒而得意地笑著斜睨她腳尖觸碰的位置,“這么快就原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