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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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懂人話?嗯?沒關系,現在這案子跟你我,跟二隊都沒關系了,三大隊的老金下午就到,你的案情陳述留著給他說吧?!?/br> 說完他回頭看著眾人,深吸一口氣,憋在胸腔中良久才慢慢呼出, “對不起啊各位,我們徐昭林同志的家屬現在還在醫院搶救,剛才我和他情緒都不太好,見笑了,而且……徐昭林同志家屬疑似與本案有關,所以多方考慮吧,此次 9.25 案我們可能要移交給三大隊的同志們了,大家呢這段時間也辛苦了,移交工作結束后就各自回去休息吧,” 他說完仰頭望著天花板重重地嘆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回頭看著還立在墻邊紋絲不動的徐昭林, “我還是那句話,大家都是人,我們要允許自己的同志有情緒化的時候,但再怎么樣也得給我記住兩個字,證據, 憑一廂情愿的推理和猜測就把案子往歧途上引,這種行為配不上你穿了快二十年的警服?!?/br> 老魏說完再次看回眾人,“行了,散會吧?!?/br> 眾人像劫后余生般魚貫而出,只有徐昭林和老魏還留在空蕩蕩的會議室里, “所以你也覺得我說的對,周政和薛琳之間還有聯系?!?/br> 徐昭林終于把目光移到老魏臉上,探究地看著他,并不確信。 老魏正費力地彎著腰撿起散落一地的卷宗,心想自己一把年紀了又三高,現在腦袋還嗡嗡的呢!再這樣下去遲早被這小畜生氣死! “相不相信,證據說話,但我是隊長,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如果周政和薛琳之間真的還有聯系,那薛琳殺你老婆就和 9.25 案脫不了關系,你徐昭林就得回避,如果沒關系……” 老魏說著抬頭瞥他一眼,“沒關系就麻煩你滾回去照照鏡子,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要是你老婆也得跟小鮮rou私奔!” “你啊……”老魏把手里的資料墩墩齊,“定定心心洗個澡,刮個胡子,收拾得清爽點,孔雀還知道開屏呢!別等你的寶貝來局里做筆錄的時候看到你就惡心,我是過來人,你聽我的,把家里的爛攤子收拾好了,把你自己理順了再來跟我談案子,老金你放心,他不是心胸狹窄的人,這案子你要想跟,他不會說什么的?!?/br> …… 十月底了,徐昭林再一次被老魏連人帶鋪蓋卷扔在警局走廊里,案情沒有進展,他也沒有進展。 不同的是今天是個萬里無云的晴天,明媚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暖烘烘的,血液里刺骨的寒冰都被消融殆盡, “白雪脫離生命危險?!?/br> 他看到微信空白的聊天界面里這言簡意賅的八個字,再次抬頭望向警局茂盛的梧桐樹, 他小時候第一次去海邊是在深夜,他恐懼得無以復加,那洶涌的黑色潮水下仿佛藏著龐大兇殘的海妖,張著鋒利的獠牙等著他掉下去,把他吃得骨頭都不剩, “退潮了?!彼吐暷剜?,陽光穿透樹葉縫隙照在他臉上,好刺眼,刺得他鼻頭發酸, 黑色的潮水褪去,下面是柔軟的沙灘。 微風拂過金燦燦的樹葉,分不清是陽光的顏色還是樹葉的顏色,地上鋪滿了黃綠色的落葉,踩上去嘎吱嘎吱響,很悅耳, 又是一年過去了,徐昭林想,他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上一次這樣悠閑地看著自己的影子還是在黃浦區某個普通的居民區里,也是這樣的金秋,遍地都是這樣黃不黃綠不綠的梧桐葉子,厚厚的堆了一層, 他很少有這種閑晃的時候,他性子很急,無事可做對他而言是煎熬,可偏偏她是個比烏龜還磨嘰的性子,他當時就在等她,她挺著孕肚坐在陽臺里,兩手隨意搭在藤椅扶手上,漠然地歪著腦袋打量他,而她那個刁鉆刻薄的媽在罵她,她好像早就習慣了,又好像是根本沒聽到,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 站在樓下看她真的很瘦,穿了件灰不溜秋的連衣裙,長發披在肩上,整張小臉都藏在頭發里,她被肚子里的孩子吸走了全部營養和精神,可她就是要賭這一口氣,悲壯地要餓死自己,看看在他心里到底誰更重要, 她竟然覺得自己和女兒是對立的,是水火不容的,就因為這個幼小的生命有可能比她得到更多的愛,哪怕她是她的親骨rou, 她想得到好多好多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愛,可她并不愛任何人,包括他, 她想給他打電話就打,不間斷地打,他是不是忙,是不是累,有沒有生命危險,她不管,也從不問,她的嘴里永遠只有“我”, 最后一次是他去昆明之前,去追一個亡命徒,毒販只是他其中一個身份,他在上海殺了一家三口,妻子和女兒的死狀他在數年后的今天想起來都會覺得心情很差,他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實在扛不住了,靠在火車站冰冷的鐵椅子上失去了意識,眼前全是警校那幾年教官在他耳邊震耳欲聾的嘶吼:“cao你媽的出槍這么慢等死??!” 有沒有命回來他不知道,可她只在電話那一頭輕飄飄地給他來一句:“我心里不舒服?!焙竺娓粭l微信:“我去打胎,再見?!?/br>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跟她分開,他無比清醒地意識到他想要的溫暖的家注定無法在她身上實現, 那幾天昆明陰雨連綿悶熱難耐,他替老魏擋了一槍,子彈穿過肩膀留下一片火藥的痕跡,他倒在茂密的蕨類植物叢中聽著老魏罵娘,也不知道老東西罵的是誰,哇啦哇啦煩的一批,堅硬的樹枝劃爛了他的背,和槍傷一起灼燒著他的皮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