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桉扶著老人去走廊，辦公室不許外人來，讓鐘嚴看到了，少不了火上澆油。

    “今天都是小事，您不用往心里去?！睍r桉把老人扶到座椅處，“過來道謝也沒必要?！?/br>
    老人笑著捋胡子，“害你上班遲到了吧？”

    時桉擺擺手，“沒事，身為打工人，誰還不遲個到?！?/br>
    “沒挨批評？”老人問。

    怕老人自責，時桉打腫臉充胖子，“這兒沒人敢批評我?！?/br>
    “你的老師是哪位？”

    提起這個，時桉有點驕傲了，他指著宣傳欄，最上面那排的照片，“鐘嚴，他是我們急診科最年輕的主任醫師?！?/br>
    老人彎著眼睛，審視了半天才說：“這位鐘醫生，看著很嚴厲啊?！?/br>
    時桉心說大爺您可太會看人了。

    他清清嗓子，湊到老人耳邊，“您可不能以貌取人，他雖然嚴厲，但能力是真強?！?/br>
    “他這么兇，你還維護他？”

    “一碼歸一碼，我不能因為他成天罰我，就質疑他的能力吧?！?/br>
    老人的嘴角沒落下來過，“看來，他還是批評你了？”

    時桉：“……”

    這老爺子，還挺會繞人。

    時桉擺擺手，“沒事，我早被罵習慣了，要是有兩天不被罵，我都懷疑他出問題了?！?/br>
    時桉又說：“今天這事跟您沒關系，千萬別往心里去?！?/br>
    “需要我出面求情嗎？”

    “不用，他在搶救室呢，走之前已經惡魔附身了，別波及了您?！睍r桉左顧右盼，確保沒人才悄悄說，“大爺，跟您說實話吧，您要是求情了，就壞我的好事了?！?/br>
    時桉全盤托出了自己的想法。

    自我反思的那幾分鐘，時桉做了全面、深刻、周全的考慮。

    他沒趕上考試，看似倒霉，實則是陰差陽錯得到的機會。

    他參加考試，必然有考不上的風險。一旦落選，肯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搞不好后半個月都沒好日子過。

    如果他通過測試了，就要和鐘嚴一起去新加坡，極大的可能跟他睡一間房，繼續當牛做馬挨批評。

    他在急診科，只有工作時間當牛做馬，到了那邊，就是一周乘二十四小時當牛做馬，要是運氣不好，都熬不到回國。

    如果不去，等于鐘嚴有七乘二十四小時不在，那他在急診科，手下有六個小弟，陳老師和張主任善良又仁慈，他不等于橫著走？

    思來想去，這生意穩賺不虧。

    聽他解釋完，老人說：“失去了國外學習的機會，不遺憾？”

    時桉早打聽過了，規培生即便過去，也禁止參加重要會議，最多是看看醫學峰會，那些東西網上都能找到。

    既然如此，他還不如在急診科，跟著陳老師和張主任增加點經驗。

    鐘嚴在專業方面，時桉絕對認可，但不同老師對同一病例的診斷和治療都有不同，時桉也想跟別人學點。

    他也知道，之所以那么多人擠破頭參加，也只是想爭取留院資格。

    時桉說：“去了能留下的，是本身就實力過硬，跟去不去有什么關系?！?/br>
    老人大笑， “你倒是活得通透?！?/br>
    “再說了，當醫生在哪工作都一樣，醫術好才是重點，那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br>
    老人點頭，“有道理?！?/br>
    “大爺，我還上班呢，不和您聊了?！睍r桉看表，“用聯系您家屬嗎？”

    老人起身，“不用，我自己回去?！?/br>
    “您注意安全?！睍r桉跑了兩步，又轉頭過去揮手，“大爺，謝謝您??！”

    好不容易換來的自由機會，他要充分享受。至于出國學習，就讓大魔頭自己努力吧！

    *

    三天后，前往新加坡的飛機上。

    徐柏樟坐在旁邊，問鐘嚴：“怎么就你自己？”

    鐘嚴清楚對方的意思，壓了三天的火準備復燃，“他自己沒拿到資格，好好呆著吧?！?/br>
    “你會讓他過不了測試？”

    徐柏樟對時桉多少了解，那孩子看似不著調，實則能力拔尖。何況，還是鐘嚴帶，根本不存在無法通過的可能。

    鐘嚴板著臉，“他主動當活雷鋒，路上幫助了個長胡子、仙風道骨的老頭。擔心老頭被碰瓷的欺負，主動留下等交警，錯過了考核時間?！?/br>
    “仙風道骨，長胡子老頭？”徐柏樟有了想法，又覺得不可思議，“難道是……”

    “沒錯，就是你偉大的師父?！?/br>
    這種獨特打扮，指向性太強了。

    鐘嚴親自找老頭詢問，真對上了。

    徐柏樟：“難道不是你師父？”

    “不敢?！辩妵雷隽藗€擋手的姿勢，“我充其量是拔他胡子的不肖子孫，可不敢砸他的金字招牌?！?/br>
    徐柏樟難以置信，“他不認識鐘院長嗎？”

    就算不在省院規培，時桉作為醫學生，還在醫大讀書，應該非常熟悉才對。

    “認識個鬼?！辩妵涝较朐絹須?，“他那個糊涂蛋，能認識家門已經萬幸了?！?/br>
    徐柏樟無奈笑，“既然有情可原，不能給個特權？”

    縱觀省院歷史，救人為先者都會授予表彰，給次補考機會無可厚非。

    “那是他倆的事，要給也是老頭給?！?/br>
    鐘嚴專門找過老頭，說半天沒用，老頭就是不肯。

    “他以前也不這樣?！辩妵老氩煌?，“不知道小糊涂蛋怎么惹他了，說什么也不給機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