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懂他給老板掃碼付錢的快樂，快半個月了。今天，他終于站起來了！不再是鐵公雞，明天能大搖大擺看殺雞了。

    起初，鐘嚴以為他小打小鬧，直到菜刀在菜板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鐘嚴站在門口，“需要幫忙嗎？”

    “不用?！睍r桉低頭切蔥絲，“這兒油煙大，別熏著您?！?/br>
    鐘嚴沒走，站在廚房門口看他炒菜，綁緊的圍裙，把腰纏得很細。

    當香味充滿廚房的時候，可能預示著，他不僅僅是會做飯而已。

    鐘嚴的眼睛在他腰間轉了好幾輪，“專門學過？”

    “也不算專門，順便幫我姥分擔?！?/br>
    時桉中學那會兒，mama工作忙，姥姥的腰不能久站。他起初只是打下手，學得差不多了，就自己掌勺。

    鐘嚴：“你很孝順，沒讓她們失望?！?/br>
    “失不失望，也得看我能不能找到正經工作?！?/br>
    學醫這么多年，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這條路是他執意要走的，希望能有個好結果。

    鐘嚴問他：“想留在省院嗎？”

    時桉撇嘴，“那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嗎？”

    這種省級三甲醫院，以時桉目前的水平，簡直遙不可及。

    他酸巴巴的，“太難了?！?/br>
    鐘嚴：“讓我開心了，就不難?！?/br>
    廚房開著抽油煙機，鐘嚴的聲音又突然變低。

    時桉轉頭，“您說什么？”

    “沒事?！辩妵揽村?，“還沒好？”

    高壓鍋悶了快半小時，似乎是雞湯，味道香濃，滿屋子飄。

    “好了，馬上放氣?！?/br>
    鐘嚴進來找碗，他搬來多年，從未在家吃過一頓飯，還得找找餐具都在哪。

    “不用?！睍r桉去翻購物袋，“我買飯盒了?！?/br>
    鐘嚴還沒鬧明白情況，時桉已經把四菜一湯全裝入保溫盒，摞好塞進書包。

    時桉看表，火急火燎換鞋，“鐘老師，我趕時間先走了，廚房回來收拾?！?/br>
    “嘭”的一聲，大門緊閉。

    只剩鐘嚴，孤零零站在原地。

    第15章 聊天

    鐘嚴下午到急診科，公共區域還有慶祝過后的余熱。

    時桉站在窗邊，臉上和頭發上都是奶油，被護士們圍著，壓根兒沒看到他來。

    唯一注意到他的只有陳曼，“怎么這么晚才來，我們都慶祝完了?！?/br>
    鐘嚴低頭翻病例，不咸不淡的，“你多大了，陪一幫學生玩?！?/br>
    “多大也要過生日的。放心，小曼他們早和張主任申請過，沒耽誤工作?！标惵€很興奮，笑著說：“小時同學廚藝這么好，你平時沒少沾光吧？”

    鐘嚴的臉硬得像塊石板，“他廚藝好關我什么事?！?/br>
    陳曼有點意外，“你沒吃過？”

    兩人同住屋檐下，共同吃飯也該理所當然。

    “他專門感謝你的，我吃什么？”

    “噢，怪不得某人一來就酸溜溜的?！标惵敌?，“看來鐘主任十分清正廉潔，一點潛規則都沒用呢?！?/br>
    鐘嚴合上病例，“下班吧你?！?/br>
    “喏，湊合嘗嘗吧?！标惵炎詈笠粔K三角蛋糕遞來，“就剩這個了，小時做的菜實在太好吃，大家瘋搶，一點沒剩?！?/br>
    “特別是雞湯，鮮香濃郁，回味無窮?！?/br>
    鐘嚴藏著發泄未完的火氣，“你說完沒有？”

    “最后一句?！标惵晕惤?，瞟了眼窗外，仍被護士圍住的黃發青年，“他很受歡迎的，某人要抓緊機會咯?！?/br>
    *

    直到現在，時桉也沒鬧明白怎么回事。他就是炒了幾個菜，感覺耳根子都吵起來了。

    平時在急診科，大家各有各的忙，今天怎么都忙到了他這兒。

    護士們問東又問西，還幫他擦腦袋上的奶油，搞得跟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時桉正發愁，怎么找借口離開，身后就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時桉，過來?！?/br>
    鐘嚴出沒，剛立秋的天瞬間降至冰點。

    其他人迅速走散，時桉灰溜溜跟在身后。他一路上都在三省吾身，確定今天沒犯錯。

    鐘嚴坐回轉椅，臉臭得像全世界都欠他錢，“知道這是哪嗎？”

    “急診科?！睍r桉耷拉腦袋。

    “上班期間聊閑天？”

    時桉偷偷瞟時間，“還沒上班呢?！?/br>
    他兩點上班，現在剛一點五十。

    “不能有點覺悟？非得卡到兩點？有心思和護士聊天，就沒時間提前準備工作？”

    鐘嚴的架勢，就像老電影里的黑心地主，“房查了嗎，心電圖量了嗎，病程記錄都寫了？不是想考博嗎？復習的怎么樣了？”

    時桉：“……”

    他吃火藥了嗎？

    *

    下午的急診科難得平靜，時桉獨自窩在公共辦公室，拼死完成鐘嚴的極限任務。

    中途，他打著哈欠從洗手間回來，走廊吵吵嚷嚷，圍著不少看熱鬧的實習護士和規培生。

    人群當中，就屬陳小曼最顯眼，不知道她哪來的精力，明明早該下班，愣是呆到了這個點。

    隨著眾人的呼聲，一名穿黑色西裝，戴金絲框眼鏡的男人跳進了時桉的視線。

    對方身形挺拔，頭發打理得十分整齊，皮鞋底和大理石發出聲響，正穿過走廊，往門口走。

    他旁若無人，絲毫不在意尖叫和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