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局長?！鄙暌患渍f，“我都叫孫局長了?！?/br>
    孫婧在桌上巡視了一圈：“今天申秘書給我打電話，要到我家吃飯，我說沒功夫做，跟我出來吃吧，正好吳主任要安排?！?/br>
    “申秘書今天能到場，是我們景區全體干部的榮幸?！眳侵魅握f，“申秘書一定不要客氣?！?/br>
    孫婧指點著吳主任：“叛徒，申秘書比我有用是吧？這么快就變節了?！?/br>
    聽了孫婧的話，圍在桌邊的人又笑了起來。

    午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雖然人不算多，但景區的吳主任安排得很細致，菜的質量也很高，酒桌上也很熱鬧，申一甲架不住幾個人一個勁兒地勸酒，喝了半斤多白酒。自從到了常務秘書室以后，申一甲還是第一次喝這么多酒，這些天他倒是經常陪宮樹仁參加各種飯局，但很少上桌，往往和司機另開一桌，酒就更不能喝了。

    孫婧倒是滴酒未沾，先是喝了一杯果汁，后來就只喝礦泉水了，景區的吳主任幾次勸酒，也沒有勸進去，她的理由再簡單不過了，下午還要去接閨女出去玩，吳主任最后只好依了她。

    下午一點半鐘，午餐結束了，幾個人簇擁著孫靜和申一甲往外走。

    孫婧對呂主任說：“呂主任，你回去吧，把車鑰匙給我，我把一甲送回去，然后還得去接閨女?！?/br>
    “那怎么行?！眳侵魅握f，“我必須把局長送回去，這是我的本職工作?！?/br>
    “然后我就把車停在小區里，你跟咱們的司機打個招呼，明天早上不用接我了，我直接把車開到單位去?！睂O婧接著說。

    “那好吧?！眳沃魅我妼O婧沒有用他的意思，便從口袋里取出鑰匙交到了孫靜的手里。

    “上車吧，一甲，今天我送你?！睂O婧向圍著他的幾個人擺了擺手。

    申一甲跟著孫婧坐進車里，心里開始嘀咕上了，這頓飯吃的，除了填飽了肚子，和孫婧什么說也沒說上。

    孫靜把小車駛進大道，瞥了申一甲一眼：“你什么意思，好像沒喝足啊?！?/br>
    “要知道這樣我今天就不來了?！鄙暌患渍f。

    “好酒好菜也沒封住你的嘴，神秘書什么意思，今天心情不好??？”孫婧說，“說吧，找我什么事兒？我就知道，你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br>
    “有……有那么嚴重嗎？”申一甲說。

    “一甲，你不會是想和我那個吧？”孫婧問。

    “哪個??？”申一甲明知故問，孫婧今天夠爽快的了，簡直是開門見山啊，沒說幾句話呢，她就直奔主題了。

    “申一甲，現在不行了?！睂O婧說。

    “為什么這么說？”申一甲問。

    “我得為你的前途著想，你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全市的領導干部可能都認識你了?！睂O婧說，“我只能忍痛割愛了?！?/br>
    “這就完了？”申一甲問。

    “我們在一塊喝個酒啊，聚個會啊，喝個茶啊都可以，就是不能做那個?！睂O婧說，“你的仕途已經開始了，我不能活得太自私?！?/br>
    “毫無新意?！鄙暌患渍f。

    “你還想要什么新意??？”孫婧說，“你就不想找女朋友了？”

    “我是說，我已經料到你會這么說了?！鄙暌患渍f。

    “噢，那就好，你料到了就好?！睂O婧說，“你現在已經不是三年前我認識的那個申一甲了，那時候你只是一個推拿師，我也不過是個接待辦的小科長，現在完全不同了?！?/br>
    申一甲沉默了，孫婧的話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他沒想到她會這么干脆。他把一只搭在她的腿上，竟然有些微微發抖。

    “我們已經這么長時間沒有一起了，你還沒有找女朋友嗎？”孫婧在他的手上握了一下，迅速拿開了，“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耽誤了你的青春?！?/br>
    “沒有?！鄙暌患渍f，“我的青春遇見你，是我的幸運?！?/br>
    “你真是過獎了，我哪有那么好?！睂O婧說。

    申一甲看著窗外的風景，不知為什么，心里有一些難受。剛才在酒桌上還說說笑笑的孫婧，這一會怎么變得這么嚴肅。

    申一甲發現路邊有一個熱飲廳，便對孫婧說：“我們下去喝一點奶茶吧?！?/br>
    “嘻，我不喝了?！睂O婧說，“今天中午灌了我一肚子水，我一會兒還想找洗手間呢？”

    “那你現在準備去哪兒？”申一甲問。

    “我送你回家啊，然后去接甜甜?！睂O婧說，“我本來昨天就可以去接她的，但晚上旅行社請吃飯，沒去成?！?/br>
    “你愛過我嗎？”申一甲下意識地問。

    孫婧沒有回答他，一只手握在他的手上：“沒愛過，你當年就是一個愣頭青，純粹是性吸引?！?/br>
    “你為什么不問我愛過你嗎？”申一甲問。

    “我為什么要問？愛過又怎么樣？大家都要生存，都要面對無數雙眼睛?！睂O婧說，“就算是真愛，也有變心的時候?！?/br>
    “現在也是性吸引嗎？”申一甲問。

    “你為什么要外牛角尖??？”孫婧說，“你太煩人了，不理你了?！?/br>
    “孫局長，那你聽好了，我現在就告訴你?！鄙暌患渍f，“我有女朋友了?！?/br>
    孫婧沒說話，嘻嘻笑了兩聲，小車仍然在平穩前行。

    申一甲心里很寬慰，竟然真的沒有什么反應，看來他可以放心了。

    小車穿過路口，拐進一條小巷，慢慢停了下來。

    申一甲很好奇地看著孫婧，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為什么停下了？”申一甲問。

    孫婧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對不起一甲，你讓我冷靜一下，我現在這種狀態，開車很危險?！?/br>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申一甲問。

    孫婧一只手捂住嘴，嗚嗚哭了起來，肩膀劇烈地抖動著。申一甲慌了，扳過孫婧的肩膀，她的肩膀卻很快彈了回去，哭聲越來越大了。

    “我剛才是逗你玩的?！鄙暌患渍f，“這樣吧，咱倆換一個位置，我來開車，現在就去你家?！?/br>
    孫婧的手仍然停留在嘴上，哭聲卻立刻停止了：“我知道你沒有逗我，你今天就是為這個事來找我的?！?/br>
    “唉！”申一甲重重地嘆息著，真是什么事也瞞不過她啊，這回好了，事辦雜了。

    孫婧從包里取出一包紙巾，輕輕地揩著淚水，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一甲，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睂O婧說。

    “你這樣我心里很不安，我為自己的話感到后悔?！鄙暌患渍f。

    “我喜歡你這種真實?！睂O婧說，“我就知道，這是我遲早要面對的，只不過，只不過，比我想象的快了一點?！?/br>
    “我今天不來找你就好了?！鄙暌患渍f。

    “你不知道，我聽到你說了那句話，心里特別高興?！睂O婧說，“我從來沒有這么高興過。我最擔心的不是你告訴我，而是你一直瞞著我，所以我并沒有看錯你，我感到很欣慰?！?/br>
    申一甲不敢說話了，生怕哪句話又引起孫婧的反應，那就太罪過了。

    她明明對他是有感情的，為什么偏偏說不愛他呢？她還說什么性吸引，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性生活了，那現在是什么吸引呢？

    “我們找個地方，好好嘮一嘮?！鄙暌患渍f。

    “我們又不是永遠不見面了，為什么非要整得跟訣別一樣？”孫婧說，“不用，什么都不用?！?/br>
    孫婧倒回了小車，繼續前行，情緒剛才從飯店出來的時候沒有什么兩樣。

    “你的女朋友是哪個領導家的閨女？”孫婧的語氣很輕松。

    “你怎么知道是哪個領導的閨女？”申一甲側著臉，疑惑地看著孫婧，她的溫潤、白皙、性感的面龐還是和幾年前一樣。

    “一甲，你不會不知道吧?！睂O婧說，“你現在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領導的眼睛在盯著你呢，選了你當女婿，人家本身就賺了啊?！?/br>
    “你看我怎么樣，不行就收了我吧？”申一甲說。

    “你不要開玩笑啊?！睂O婧說，“我不想禍害你，再說我閨女都這么大了，你卻這么年輕，萬一你以后甩了我，到時候人去樓空，我這輩子不就完了嘛，我可不想干賠本的買賣?！?/br>
    申一甲忽然很想去看看孫婧的閨女，他想了想，干脆也別兜圈子了，直接對孫婧說吧。

    “你別送我回去了，直接去接你閨女吧?！鄙暌患渍f。

    “好啊，那就看看吧，不過你不能進去，學校要問起你，我不好解釋?！睂O婧說。

    “就說我是她干爹！”申一甲說。

    “得了吧，你這個干爹可靠不住?！睂O婧說。

    小車又開了十來分鐘，來到了新星實驗小學的門前停車場，孫婧把車鑰匙扔給申一甲，一個人進了學校。

    申一甲下了車，向四周看了看，一眼就看見對面新開的大福園超市。他正想給孫婧的閨女買一點東西呢，眼前的超市讓他大喜過望。超市不算小，還有二樓呢，申一甲很快找到了婦兒用品區，選了一個最貴最大的芭比娃娃，一路小跑回到了學校門前停車場。

    “臭小子，你去哪兒了？”孫婧搖開了車窗。

    申一甲把芭比娃娃的大包裝盒晃了晃：“孩子呢？”

    “甜甜！”孫婧下了車，把甜甜拉了出來：“快，叫哥哥?！?/br>
    哥哥？申一甲有點暈，但那也沒有辦法。

    “看哥哥給你買什么了？”孫婧提示著女兒。

    “芭比，謝謝哥哥?！碧鹛鹦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