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去給你老婆過生日吧，代我向她問好，祝她生日快樂?！鄙暌患卓粗坷锏木品噶顺?，早知道王海會半道走人，不要這么多酒啊。他和方艷一個女子，總不能喝這么多酒啊。

    “我怎么覺得王海一走，申主任有點六魂無主了?！狈狡G說著，舉起了酒杯，“要不要再找一個男士既，陪你一起喝啊?！?/br>
    “沒有那個必要吧？”申一甲似有所悟，王海既然走了，單間里只剩下他和方艷了，這大概就是天意吧，方艷本來就要單獨約他出去坐一坐，她今天幫了他一個大忙，他可不想慢怠了她。

    王海走了，方艷忽然變得矜持起來，身子往外挪一挪，坐到了他的斜對面。

    不知道為什么，每當申一甲與方艷獨對的時候，他都會想起她的老舅姜振東，想起那個神秘失蹤又秘密出現的女朋友于純虹?？赡芫褪且驗檫@個原因，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回避與方艷單獨在一起。

    這一次是他與方艷第一次在辦公室之外的場所單獨面對。

    “怎么王海一走，你就不說話了？”方艷低下了頭。

    “我在想，今天應該怎么感謝你?！鄙暌患渍f。

    “呵，你還記得我的話呢？”方艷說，“一個玩笑而已?！?/br>
    “現在是業余時間，我們不談熱電公司了好不好，太乏味了?！狈狡G說。

    申一甲也是這么想的，如果在方艷面前，像魔癥一樣，反反復復地念叨那點事，是不是有點娘們了。

    “好好，今天晚上我妹說了算?！鄙暌患渍f。

    “誰是你妹？”方艷對這個稱呼并不領情。

    “你不是我妹，你是督查室方大科長?！鄙暌患宗s緊把話收回來。

    “不高興了?！狈狡G把筷子往桌子一放。

    申一甲有點暈，這是哪句話，又惹這姑奶奶不高興了。不行，不能陷在這里，得馬上換個話題。

    “今天吧，本來應該我單獨請你，但王海既然也在，你們又在一個辦公室，我就把他也叫上了，你不會不高興吧？”申一甲在小心翼翼地尋找方艷不高興的原因。

    “那是你的權力啊，反正是你請客，你愿意找誰就找誰啊?！狈狡G說。

    “不過我今天真得好好感謝你?！鄙暌患渍f，“剛才王海在，我不好把話說得那么明白?！?/br>
    方艷的臉色和潤多了，順手拿起杯子：“來吧。王海已經走了，你要有什么話，現在說也不晚啊?！?/br>
    “我當然要說了，我十二分地感謝你，今天幫了哥們一個大忙?！鄙暌患渍f。

    “哎呀，又來了?！狈狡G說，“大哥，我發現你今天有點娘啊?！?/br>
    方艷嗔怪的表情把申一甲逗樂了，他拿起杯子跟方艷碰了一下，一口喝下去半杯。方艷一點不含糊，也照著申一甲的樣子，喝下去半杯。

    “小菜一碟，不值一提，你再提，我可真跟你急了?！狈狡G說，“你說就芝麻粒大的事，你一口一個感謝的，有點小題大做了。你說我老舅就在市人大，我辦這點事還算事兒嗎？不是跟你吹，我要是親自到熱電公司找田長發，他要不請我吃飯才怪呢，今天是我給他們省了?！?/br>
    申一甲頻頻點頭，方艷的話雖然有些炫的成分，但基本上是實話。就憑她是姜震東外甥女這個身份，田長發怎么也會給她一個面子。

    申一甲對姜震東這個人說不清是一種什么感覺。在沒有弄清他與自己的前女友于純虹的關系之前，他不想對這個人妄加推測和評論。

    想到這里，申一甲的心在隱隱作痛。

    姜震東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他的外甥女方艷就坐在自己的面前，何不套一套她的話呢。

    不行，還得讓方艷再多喝一點，酒后吐真言嘛。申一甲自信，只要方艷把杯里的酒全部喝掉，再有什么話就都好說了。

    “艷子，你少喝點，喝多了我可負不起那個責任?！鄙暌患诇蕚浼し狡G一下。

    “哼，想請人家喝酒吧，還勸人家少喝點?！狈狡G拿起杯子，“當”地與申一甲桌上的杯子撞了一下，“大哥就那么心疼自己的酒啊，你等著，我明天去我舅那兒拿兩瓶茅臺給你?！?/br>
    不等申一甲應聲，方艷挺起胸來，神泰自若地把杯里的酒全喝了下去。

    申一甲并不想攔她，一杯酒對她來說，應該沒有什么問題。以往出門督查，這也是她最多的酒量了，沒見她有任何失態失言。

    “慢點喝，慢點喝，一定慢點喝?！鄙暌患赘傻糇约旱谋?，把那瓶藍河大曲抓在手里，給自己斟了半杯，然后想把瓶子放到離方艷最遠的地方。

    他的心里有些不安，萬一方艷順勢而下，說什么也不喝了，那他的小算計就落空了。

    方艷撇著嘴，目不轉睛發看著申一甲，看得他直發毛。

    方艷的目光落到那個瓶子上：“大哥，你是不是怕我喝多了，賴上你啊?！?/br>
    方艷的話太狠了，讓申一甲的臉有些掛不住了。他一手拿過瓶子，一手取過方艷杯子，往杯子里倒了半杯酒：“我想給你換點啤酒呢，真怕你喝多了?！?/br>
    “我是有點多了，不喝了?！狈狡G接過杯子，放到面前的案上，順勢往里推了推，“我們說會兒話吧?！?/br>
    “好啊?！鄙暌患渍f覺得機會來了，“今天你去市人大，你舅不知道吧？”

    “他知道不知道能怎么的?！狈狡G說，“再說了，我又不是他的部下，我犯得著每次去都見他嗎？”

    “那是那是?！鄙暌患渍f點頭，“你舅吧，我基本沒怎么見過他，我調到政府辦的時候，他正在省里學習，他回來以后，就直接調到人大去了。雖然他也是我的老領導，但我和他真的不認識，對他也不了解?！?/br>
    “沒什么可了解的，反正他現在也算去二線了?！狈狡G說，“人走茶涼了?！?/br>
    “我聽說你舅很敬業，很少照顧家里，你舅媽就沒意見??？”申一甲這么說，主要是想套一套，姜震東是不是獨身，有沒有老婆。

    “有意見又能怎么樣？”方艷說，“官身不自主，一個領導干部家屬要是沒有這點覺悟，那還怎么過啊?！?/br>
    接方艷的說法，姜震東是有老婆了，而且還有一起生活。如果他離婚了，與一個年輕女子保持某種關系，頂多算老牛吃嫩草。但姜震東要是夫妻關系很正常的情況下，仍然與于純虹有關系，那這種關系就很不正常了。

    “你舅媽也是領導干部吧？”申一甲問。

    “我舅媽??？”方艷撇了撇嘴，“在基層當紀檢書記?！?/br>
    申一甲不好再追問下去了，方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再問下去，方艷就會懷疑他是不是在查戶口。

    “唉?！鄙暌患坠首魍纯酄?，“我怎么沒有一個當領導的老舅呢?！?/br>
    方艷咯咯笑了：“你想有也不難啊，跟著我叫老舅就好啊?！?/br>
    “逗你哥玩呢？”申一甲立刻回了方艷一句，“我管他叫老舅，他也得rou我不是，他要是不rou我，別說叫老舅，叫老爺也白扯啊?！?/br>
    “父母都這么忙，子女可跟著受罪了?！鄙暌患兹匀挥行┎桓市?，他從方艷這兒得到了姜震東的信息太少了。

    “我老舅還有個閨女，我倆同歲，但我得叫她妹?！狈狡G說。

    “還有一個千金呢，你們姐妹可是有福之人啊?！鄙暌患渍f。

    “我們是一塊長大的，但現在都各忙各的，很少來往了?！狈狡G說。

    “誰是你妹？”申一甲的好奇心又被方艷勾了起來。

    “告訴你你也不認識?！狈狡G直接封門。

    “你老舅就一個閨女？”申一甲想，以姜震東的本事，再生個兒子應該也不算問題。

    “老舅點老背了，孩子懷孕時正好趕上計劃生育政策?！狈狡G說，“他倒想要一個兒子，但他沒那個命啊。他又想走仕途，多要孩子會影響發展的?！?/br>
    “你也是獨生女嗎？”申一甲問方艷。

    “難道你不是嗎？”方艷反問道。

    “我不是，我還有一個姐?！鄙暌患渍f，“我有個弟弟正好趕上計劃生育，當年村里就拉著車去醫院給做掉了?！?/br>
    申一甲基本上知道了，姜震東的家庭關系很正常，有妻子有女兒，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這樣，他如果真與于純虹有關系，那也只能是暗中來往的地下關系。

    兩個人杯中新倒的酒還沒有動，申一甲不想再勸方艷喝酒了，因為他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村里？你家是農村的？”方艷問。

    “不幸被你言中?！鄙暌患谉o奈地搖頭。

    “那有什么啊?！狈狡G說，“往上推三代，有幾個人不是在農村出生的?！?/br>
    申一甲豎起了大拇指，為方艷的話而感動。說來奇怪，以方艷的出身，她應該很在意一個人的出身，可是她的腦子里好像根本就沒有這根弦。

    “申主任，我來督查室這么長時間了，怎么沒聽你提到女朋友??？”方艷的聲音很平靜。

    “女朋友？”申一甲的聲音也很平靜，“我現在還不知道老丈母娘是誰呢?！?/br>
    方艷的眼睛放光，端起杯子：“你不想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