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眼睛一閉都一樣
“供熱公司這面,我去交涉試試吧,你告訴娟子,保重身體?!鄙暌患渍f。 “我和娟子先謝謝一甲哥?!眳瘟奸L吁了一口氣。 申一甲掛掉手機,心里就憋著一股氣。 藍河市熱電公司是今年國企改制的成功典型啊,原來的總經理田長發,改制后搖身一變,成了熱電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不僅是名副其實的大股東,還是里里外外一把手。熱電公司成功改制的報道,廣播、電視、報紙上到處都是,田長發已經成了藍河的大名人了。 因為娟子家的供熱不好,去找田長發去?申一甲覺得有點小題大做,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覺。不找田長發找誰呢,供熱站他也不認識誰啊。 申一甲想起那次去熱電公司督辦國企改制的時候,接待他的女宣傳部長好像姓肖,叫肖玲,找田長發有點大材小用了,不如找一找這個肖玲吧,申一甲記得自己還留了肖玲的電話號碼呢。 申一甲從手機調出肖玲的號碼,立即撥通了。 “申大督辦,有什么重要指示???”肖玲問。 申一甲推測肖玲也記了他的手機號,否則不會馬上就知道他是誰。 “肖部長,難得您還記得我是誰啊?!鄙暌患渍f,“一晃半年過去了,我至今還記得你甜美的嗓音呢?!?/br> “唉不行了不行了,已經有好幾個月不接待客人了。嗓子不常用,慢慢就鈍了?!毙ち嵴f,“企業改制以后,中層干部進行了調整,宣傳部合并了,我現在在董事長辦公室工作呢?!?/br> “哦,董辦主任?!鄙暌患渍f,“看來我找對人了?!?/br> “申主任,什么時候這么看得起我們產業工人???”肖玲道,“要來督查嗎?我們現在是民營企業了,有些工作,你們不督,我們也得干啊?!?/br> 申一甲聽出了肖玲的話外之聲,無非是說,你不就是督辦室主任嗎?我們現在是民營企業了,你們督不著我們了,我只是不想得罪你而已。 肖玲的話說得很含蓄,申一甲想故作糊涂,先把正事辦了再說。 “肖主任,我有個事,想向你咨詢一下?!鄙暌患渍f。 “不用客氣,盡管說?!毙ち嵴f。 “我有個表妹,在望月樓賓館附近開了一家推拿店,一個禮拜以前剛剛結婚?!鄙暌患渍f,“她的新房就在推拿店里,這兩天都凍感冒了。肖主任知道不,今天的供熱溫度為什么一直這么低???” “你表妹?不是會別的人表妹吧?嘻嘻。申主任,今年的供熱溫度不會這么低吧,還能把人凍感冒了,嘻嘻,你可太夸張啦?!毙ち嵴f著又嘻嘻笑了起來。 “肖主任,我真沒夸張,我表妹今天早晨都去醫院了,著涼了?!鄙暌患渍f。 “那可能就是你表妹家的保溫做得不好?!毙ち嵴f,“比如有沒有透風的地方啊,是不是供熱管線改動了,還有就是排汽閥排沒排氣,供熱這里面說道可多了,有一點不注意,熱量就會流失?!?/br> 申一甲不知道呂良采取保溫措施沒有,并不敢和肖玲叫真。他更不想得罪她,把事情搞雜??墒蔷曜右呀泝龈忻傲?,這事假不了,他想說明肖玲幫幫他,娟子的新房天天開著電暖氣,也不是那回事啊。 這事也就是讓娟子攤上了,要是換做呂良,他都不會去管,因為管不起。 “肖主任,你能不能行行好,幫我問問?!鄙暌患渍f,“算我求你了?!?/br> “那我可不敢當,你是市政府的領導,那不是太折煞我了?!毙ち嵴f,“幫你問問沒問題,打個電話就結了,不過溫度能不能上來,我還真不敢說?!?/br> 那不白問了嘛?申一甲心里很不痛快,肖玲沒有機關呆過,卻很會打官腔啊,噎得他一愣一愣的。 肖玲不愧了解說員出身,在電話里炒豆一樣說起來:“申主任你也知道,熱電公司現在已經改制了,由國有企業變成了全民股份制,像過去那種不計成本、浪費能源的事已經是老黃歷了。這么說吧,現在的原料煤一天一個價,田董一再要求我們,要嚴把成本關,應該燒的煤,一鍬也不能少,不該燒的煤,一鍬也不能多。熱電公司一千多名職工要吃飯飯啊,我們的工資就是這么一鍬一鍬省下來的?!?/br> 申一甲并不想再聽下去了,可是又沒有什么好辦法打斷她。他已經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么了,他一個督查辦主任,總不能聽一個民營企業的干部給他上課啊。 肖玲也意識自己的話有點多,沒等申一甲插話,就自己打住了:“申主任,你看這樣好不好,你把你表妹的地址告訴我,我一會兒幫你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那太好啦!”申一甲喜不自勝,肖玲現在應該是董辦主任了,辦這點小事,應該不算什么問題,“望月樓賓館往東,幾百米的路程,那里有一個陰陽xue推拿店,我表妹就在那兒住?!?/br> 申一甲掛斷電話,心里開始嘀咕開了,娟子病了,病得怎么樣?呂良只說陪她去了趟醫院,也沒說她現在好一點沒有。他想著想著,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余了,現在娟子是呂良的老婆了,他在這兒瞎琢磨什么啊,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肖玲一直到下午也沒有給他回話,他跟肖玲并不熟,也不好追問。 這一天申一甲的心里都不太踏實,雖然娟子是呂良的老婆,但同時也是他的妹啊,他和她一起在推拿店呆了好幾年,從來沒聽說娟子病了,她整天活蹦亂跳的,身體好著呢,怎么說病就病了呢。 下班時間一到,申一甲思量片刻,決定還是到推拿店看看。 申一甲到了推拿店門前,下了車就急匆匆往里走,前廳沒有人,前臺沒有人,屋里果真陰涼陰涼的。他的心里很不爽,這個肖玲也不辦事啊,這都一天了,推拿店還這么涼呢。 他拐了個彎,來到走廊盡頭,推了推那扇新安的門,門沒有鎖。他正要邁步進去,忽然覺得不妥,這可是娟子的家啊,雖然時間只是傍晚,人家娟子和呂良可是新婚,誰知道小兩口在家里干什么呢,萬一正在上演少兒不宜,大家都尷尬啊。 申一甲輕輕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開門了。年輕女子的身影一閃,他以為是娟子呢,定睛一看,是前臺服務員小芳。 “一甲哥!”小芳脆生生地說,然后回身喊著,“娟子姐,一甲哥來啦!” 娟子并沒有從房間里沖出來,笑著迎接他,倒是呂良陰著臉出來了,不咸不淡地說:“來了?!?/br> 申一甲看得出,呂良不太高興,娟子病了,想讓他笑他也笑不起來啊。呂良早晨找的他,都晚上了,屋里的溫度還這么低,這恐怕也是呂良不高興的原因。 要是在以前,申一甲見呂良這付表情,非給他幾句不行,可是今天不行了,呂良已經結婚了,成家立業了,就算大人了,對他說話得講點分寸了,再說娟子也在家,損呂良就是損娟子的老公,這讓人家娟子情何以堪啊。 申一甲拍了拍呂良的胳膊,笑了笑:“溫度還沒上來?” 他不敢直接問娟子,怕呂良聽了不舒服,更怕他聽了多想。要不是因為供熱問題,他才不來這里聽燈泡啊,人家兩個人正是新婚蜜月期呢。 “溫度是上來了,那是因為我一口氣買了八個電熱風,推拿店里每個屋一個?!眳瘟颊f。 “不對啊,我剛從推拿店正門進來,大廳里沒有什么溫度啊?!鄙暌患仔南?,呂良心太粗了,電熱風哪里能和電暖氣相比啊,總那么吹著,屋里不干燥嗎? “大廳里沒放,電熱風還是買少了?!眳瘟颊f。 申一甲推了呂良一把,這小子倒是舍得花錢,雖然供熱問題還沒有解決,但娟子暫時應該不去受涼了。 “娟子好點沒?”申一甲不好直接去看娟子。 娟子身上裹著一件大衣,從臥室里出來了,臉上有皮膚有些松懈,一點光澤都沒有。 “一甲哥,你看呂良這張嘴,就是沒有把門的,我讓他給你打電話不假,也沒讓他告訴你我有病了?!本曜诱f話的速度很慢,嗓音有些暗啞。 申一甲一聽就知道,她還沒見好,他把手里的水果交給呂良:“娟子,快回床上躺著吧,我沒事,就是來看看?!?/br> 娟子指了指對面的客廳:“申一甲哥,屋里坐吧?!?/br> 呂良攔住了娟子:“娟子,你回屋吧,我陪申一甲就行?!?/br> “呂良什么時候學會心疼人了?!鄙暌患渍f,“娟子,你回屋吧,這不有呂良在呢?!?/br> 娟子好像沒聽見似的,第一個進了客廳,抑制不住地咳嗽著。 申一甲立刻發現的問題:可能是開著電熱風的緣故,屋里太干燥了:“這屋里溫度還行,就是有點干。呂良,你去弄兩盆水,凡是開電熱風的房間,都在電熱風旁邊放一盆水?!?/br> “一甲哥就是一甲哥?!本曜游孀×俗欤哼@個問題我怎么就沒想到呢?!?/br> 呂良連連點頭,轉身出去接水了。 屋里出現了片刻的冷場,申一甲很想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卻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娟子,你還好嗎?”申一甲問。 “我挺好的?!本曜佑挚攘似饋?。 “呂良怎么樣?”申一甲話一出口就后悔了。 “什么怎么樣?眼睛一閉都一樣?!本曜诱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