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我就是一無賴
申一甲想好了,到人大的門口等于純虹不行,去小區的門口堵于純虹也不行,他的身份不允許,時間不允許,工作性質更不允許。他想來想去,只有找個合適的機會,悄悄去人大找于純虹最保險。 申一甲真想馬上找到于純虹,當面問問她,為什么要躲著不見他,是不是把他當成無賴了??赡鞘且粋€非常孟浪的做法,倒是很適合一個剛步入社會的小青年,他已經是督查室主任了,不可能這么行事。 什么時間去呢?最好是下午找個方便的時間,于純虹剛去一個新的單位,現在肯定不會到處亂竄,百分之百會宅在辦公室里。 第二天下午,申一甲處理完辦里的事,去了人大辦公樓。 人大辦公樓坐落在市委大樓的側面,申一甲剛進大廳,就被門口的保安攔住了。 “你是哪兒的?”保安問。 “我督查室的,政府督查室知道嗎?”申一甲說。 “有工作證嗎?”保安問。 申一甲掏出工作證,遞給了保安。 “政府督查室怎么的,督查室也不能逾越人大之上?!北0材眠^工作證看了看,“人大知道什么意思嗎?人民代表大會的意思,代表人民知道嗎?看看那個牌匾上寫的什么?人民的權力高于一切。大門口的橫幅上寫著什么知道嗎?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真正動力,你督查室多了什么???” “我就是進來辦點公事?!鄙暌患装l現保安態度挺沖,“我也沒說我多什么???” “簽字,不簽字不讓進?!北0舱f。 申一甲松了一口氣,原來沖他說了半天,就是要簽個字啊,簽就簽吧。他拿起案子上的筆,麻利地簽了字。 他正要上樓,又被保安攔住了:“你等等,你還沒說你找誰?!?/br> “我找誰?我找的人多了?!鄙暌患渍f,“你不可能都認識吧?” 保安眨了一下眼睛:“進去吧?!?/br> 申一甲邊走邊看樓口的指示牌,一直走到三樓,終于看到了,走廊右首,應該就是人大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都關著,信訪科、秘書科、綜合科、接待科,再往前是辦公室主任室。申一甲不肯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好像就是領導的辦公室了。這個主任室里應該是處級干部,于純虹肯定不會在里面,于純虹如果真的在人大辦公室,那么在接待科的可能性最大。 申一甲回過身來,來到接待科門前,敲了敲門。 “請進?!崩锩骐[約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申一甲推開了門,屋里四張桌子,坐了三個人,靠門最近的桌邊正坐著打扮入時的于純虹。 于純虹抬頭看著申一甲:“你找誰?” 申一甲瞬間產生了一個念頭,于純虹似乎不想認她了。如果他當著另外兩個人的面揭穿她,她會非常尷尬。 “噢,賣舊報紙嗎?”申一甲脫口而出。 “沒有?!蔽堇锏娜齻€人幾乎同時發聲。 申一甲面露遺憾,慢慢從外面關上了門。他怎么也想不到會出現這種局面,于純虹竟然裝作不認識他,還問他找誰,真是活見鬼了。 既然這樣,再找于純虹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申一甲雙手抄兜,出了走廊,拐進樓梯,很快來到了一樓。他向進門時看到的保安擺了擺手,若無其事地出了大門。 申一甲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申主任,我是于純虹?!?/br> “于純虹?你認識我嗎?你是不是找錯人了?!鄙暌患渍f。 “申主任,你不要這么說話好嗎?”于純虹說。 “你想讓我怎么說話?”申一甲說,“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你現在把電話打到我的手機上,你讓我對你怎么說話?” 電話那邊出現了片刻的沉默,于純虹說:“一甲,我已經調到這邊工作了,希望你不要打擾我?!?/br> “今天能看到你,我就放心了?!鄙暌患渍f,“我不是想打擾你,我本來想報警呢,一個大活人,就這么無聲無息地失蹤了?!?/br> “我怎么會失蹤呢?”于純虹說,“我好好的,只是原來的手機號不好,我已經不用了?!?/br> “于純虹,你放心吧?!鄙暌患渍f,“我不會打擾你,因為我就是一無賴,我怕賴上你?!?/br> 看到了于純虹,申一甲的一棵懸著了心終于放下了,他不再是最后一個看到于純虹的藍河人,她以后怎么樣,就與他無關了。 申一甲說不清心里是一種什么滋味,于純虹幾個月前還是一個賓館的服務員,到他的辦公室找他時還眼中露怯呢,現在搖身一變成了人大機關的科級干部,她的老姨郝桂麗也成了人才交流中心的副主任兼培訓科長,這前前后后才幾個月的時間啊。申一甲不愿意多想了,事情明擺著,于純虹遇到高人了。 申一甲又開始了循規蹈矩的生活,每天下班準時回到了店里。他這幾天心里不痛快,于純虹雖然找到了,但她出現的地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這種事他還沒法對別人說。在督查室,朱艷整天很悠閑,什么也不想干,他對一個女同志,又不好深說什么,真是太折磨人啦。 娟子正在和新招來的前臺服務員閑聊,見了申一甲,笑著迎上來:“小甲哥,回來了?” 申一甲差一點沒認出娟子。她今天拾掇得特別利落,短裙,緊身短衫,脖子上掛著一個玉墜,臉上好像化了淡妝,有一股暗香撲鼻。 “怎么?今天有約會???打扮得這么漂亮?”申一甲問。 娟子低頭看了看,面露嬌羞:“哪有什么約會啊,人家穿著玩的?!?/br> “你可小心點,別讓客人給領走嘍!”申一甲說著,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本曜踊鼐戳艘痪?。 娟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申一甲在娟子面前一站一過,沒有過多停留。他回到臥室,換了衣服,在店里轉了一圈,忽然發現娟子從廚房里出來了。 “我吃過了,你和呂良吃吧?!鄙暌患渍f。 “我已經擺好碗筷了,你再吃點吧?!本曜诱f。 這些天,申一甲很少回來吃飯,他以前不回來還打個招呼,后來改成回來吃飯打招呼。 申一甲進了廚房,見桌子上擺著兩盤炒菜,一盤熟食,還有一大碗湯,桌子兩邊放著兩碗米飯。 他立刻發現了一個問題,只擺了兩套碗筷。 “呂良呢?”申一甲問。 “他先吃了,吃完就出去了?!本曜诱f。 “又出去了?”申一甲問。 “呂良提出來,不想上晚班了,說太辛苦,太拴人了?!本曜诱f,“由他去吧?!?/br> “這小子心變野了?!鄙暌患渍f,“沒告訴他早點回來嗎?” “他向我保證了,保證不亂找女人,別的沒說什么?!本曜诱f。 申一甲在桌前坐下來,看著豐盛的飯菜,心里非常愜意,娟子的手藝沒得說,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沒有去住孫婧借給他的新房子。 娟子拿著廚房的圍裙走過來,遞到申一甲的手里。 申一甲不明白娟子的意思,拿著圍裙愣住了。 “給我系上?!本曜诱f,“今天新換的衣服?!?/br> “娟子今天穿的這么漂亮,如果系上圍裙,不就白穿了嘛!”申一甲說。 “那我就不系了?!本曜訌纳暌患椎氖掷锬眠^圍裙,掛了回去。 申一甲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到房間里,在柜子里翻了一會,取出了幾個圍兜,回到了廚房。 圍兜是他在接待辦搞活動時剩的,拿回來扔到柜里就忘了。他取過一條圍兜,鋪在娟子的腿上。 “你要是舍不得脫衣服,就穿它好了?!鄙暌患渍f,“燒烤專用,絕對正品?!?/br> “你說什么,難聽死了?!本曜诱f。 這回申一甲并不是故意的,是娟子多想了。她戴上圍兜,站到墻鏡前照了一會兒,滿意地坐了回來。 “小甲哥,我戴這個漂亮嗎?”娟子又來了。 “戴個圍兜,像個吃貨?!鄙暌患自陂_玩笑。 “那我不戴了?!本曜由焓志桶褔党读讼聛?。 “唉呀,我的圍兜啊?!鄙暌患钻庩柟謿獾卣f。 娟子的表情變化也太快了,剛才還是橫眉冷對呢,轉眼間就眉開眼笑了。她往申一甲的碗里夾著菜,似乎在調整屋里的氣氛。 “一甲哥,你最近是不是戀愛了?”娟子想都沒想,張嘴即來。 申一甲的臉上剛有點笑容,聽了娟子的話,眉毛立刻耷拉下來了。 “戀什么愛,哪有功夫啊,你沒看見嗎?一天從早到晚的,一直在瞎忙?!鄙暌患渍f。 申一甲最怕娟子問這事,于純虹算女朋友嗎?當然算??伤X得自己好像被欺騙了,他對于純虹的興趣大減?,F在想來,他對于純虹的動機一點都不純,尤其是當她一次又一次地流血之后,他幾乎絕望了。好像生活特意跟他開了一個玩笑。 這世道怎么搞的,搞來搞去,他原來還是個雛,女人卻都成了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