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粉蒸小娟子
申一甲懷疑,孫婧和鐘銘絕對不是一臺汽車的關系,他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呢?或者他們以前有過什么密切的關系?孫婧得知鐘銘走了,應該痛罵他一頓才對頭,可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么一句。 鐘銘的突然離開,意味著汽車爆胎的事可能不了了之。孫婧如果跟上海的山地吉普經銷總部聯系,反映山地吉普爆胎的事,將會非常麻煩,往返的費用不說,就是把爆胎的事說明白,把證據收集齊全,都要花很大的人力和財力。 “一甲,你是怎么得到這些消息的?”孫婧問。 “我跟你說過,鐘銘公司里的銷售經理告訴我的?!鄙暌患撞幌胩崞鹩诩兒绲拿?,因為她的名字太敏感了。 “我想起來了,你是說過,那你再關注一下鐘銘的去向吧?!睂O婧說。 “沒問題?!鄙暌患纂m然嘴上這么說,心里卻老大不愿意。他本以為鐘銘已經走了,再盯他沒有任何意義了,他就不用再纏著于純虹問這問那了。 “有時間的話,你能不能領我見見這個鐘銘公司的銷售經理?!睂O婧說。 孫婧要見于純虹,可把申一甲嚇了一跳。難道孫婧發現了他和于純虹在一起的蛛絲馬跡?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孫婧要是見到于純虹,以她那雙眼睛,說不定就會看出什么破綻。不行,得馬上編個理由,不能讓孫婧見到于純虹。 “鐘銘手下的這個銷售經理,去外地了,這是她臨走前給我打的電話?!鄙暌患渍f。 “唉,那就算了?!睂O婧不無遺憾說。 申一甲見孫婧并沒有追問于純虹的下落,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他的感覺,孫婧要求和于純虹見面,并不是對于純虹感興趣,她的興奮點還是在鐘銘身上。 鐘銘能有什么事情讓孫婧如此上心呢?申一甲理解不了。 其實申一甲根本無法理解,他并不知道孫婧與鐘銘過去的關系。雖然他給孫婧送過那張印有尋人啟事的《藍河晚報》,但并沒有注意到報紙上面的內容,根本沒看到那則尋人啟事。 申一甲想馬上轉移話題,要不孫婧還會揪著鐘銘的事不放。 “還在處理女生跳樓的事嗎?悠著點,別累著?!鄙暌患讍柫艘蛔?,表面上是閑聊天,實際上是想探一探孫婧的話。 “別提了,事情鬧大了?!睂O婧說。 申一甲的心里又沒底了,怎么個大法?不會是郝桂麗保不住了吧? 孫婧告訴申一甲,謝婷婷的父親謝軍拿到謝婷婷的遺書后,已經把聯中告到了法院,同時成為被告的,還有郝桂麗、政教處喬處長等教職人員。 郝桂麗現在已經停職了,處理意見也報到了市教委和縣里,但郝桂麗的工作恐怕一時半會兒還安排不了,要等法院的判決結果出來再說。 這正是申一甲最擔心的事情,郝桂麗的處理沒有結果,他就不敢和于純虹走近,即使走近了,于純虹也是因為有求于他,帶著明顯的目的性,他也有乘人之危的嫌疑。就算他想和于純虹走近,難度也很大,因為她很難順從他,甚至有可能因為郝桂麗的事吊他的胃口。只有他幫完了于純虹,他們的關系才會自然發展。 “一甲,打電話跟你母親好好說說,郝桂麗的事我一定會幫忙,但這件事的性質太惡劣了,不要抱不切實際的幻想?!睂O婧猜出了申一甲的心思,在電話里安慰他。 “那就讓您cao心了?!鄙暌患渍f。 “你也別上火,等我消息吧?!睂O婧說,“等一下。我給你的那些信看完沒有?” “我馬上看,爭取今天看完?!鄙暌患渍f。 “麻煩你把這些件的內容快點整理出一個材料,盡快交給宮市長?!睂O婧說。 “好,你放心吧?!鄙暌患渍f。他雖然輕松答應了孫婧,但要把一份督查材料交給市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要督查室管主任簽字,可能還要經過政府辦封主任簽字,申一甲準備看完那些信再說。 申一甲和孫婧通完電話,換好衣服正要出門,娟子就推門進來。她剛才被申一甲氣跑了,上趟廁所的功夫就回來了。娟子就是這點好,不論他跟她怎么打、怎么鬧,就是不記仇。 “中午想吃點什么?”娟子問。 “人rou叉燒包?!鄙暌患仔Φ?。 “又沒正經了?!本曜诱f,“申大主任好容易趕到家里吃飯,我怎么也得琢磨兩個菜吧?!?/br> “那就來一道粉蒸小娟子?!鄙暌患渍f。 “粉蒸小娟子?你敢吃嗎?”娟子和申一甲叫號。 “你敢蒸,我就敢吃?!鄙暌患渍f。 娟子往前湊了兩步,揚頭看著申一甲,滿面含春,似笑非笑。 “你吃吧,現在就吃?!本曜诱f。 申一甲做思索狀:“從哪兒下口呢?!?/br> “你欺負人!”娟子噘起了嘴,“不跟你說了,不識好心人?!?/br> 申一甲看著娟子那副嬌羞的樣子,真想咬她幾口。娟子的確變了,俗話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娟子就屬于這種姑娘。 申一甲要急著回政府辦去,宮市長這幾天出門了,今天應該回來了。他得趕到中午之前回去,如果宮市長回來了,督查室說不定又會有什么工作。 “開個玩笑,娟子,中午不在店里吃了,我得趕緊回單位了?!鄙暌患渍f。 “看不出來,申主任還挺敬業呢,一分鐘都不肯定耽誤?!本曜拥谋砬橛行o奈。 “那沒辦法啊,誰讓咱是公家的人呢?!鄙暌患渍f,“不像我們娟子老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br> 督查室副主任這個角色,申一甲雖然不算稱心,但工作姿態還算積極,從來不會因為自己是宮市長點名來的,便在人前炫耀。 娟子轉身出去,很快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個方便兜,里面裝著兩罐八寶粥,還有兩根香腸、一個蘋果。 她把兜子遞到申一甲的手里:“眼看就中午了,你在道上墊補點吧?!?/br> 申一甲沒轍,只能拿著,否則娟子就會一個勁兒地跟她嘮叨,直到他聽話為止。他在娟子的臉上擰了一下,“娟子真會體貼人啊?!?/br> 娟子的臉一紅,手在臉上輕揉著:“不體貼咋辦啊,你是推拿店的頂梁柱,店里不能沒有你啊?!?/br> 申一甲來到督查室,正是午休時間,辦公室的門緊鎖著。他趁著屋里沒人,把孫婧交給他的那些信拿出來,平整地放在一個抽屜里。他取一封,看一封,把看過的信放在另一個抽屜里。這樣做目標較小,不易引人別人的注意。 他沒看幾封信,就看到了謝婷婷的遺書,一口氣讀了下去。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美好的夢,大學畢業以后開個咖啡店,不出風頭,生活簡單,但是許多聲音說:不!你要好好讀書!讀大學!碩士!博士!最后出國!徹頭徹尾的欺騙!徹頭徹尾的綁架??!我滿懷希望地進入重點高中,結果我的希望、我的夢被無情地撕碎了,為什么那么多人喜歡金錢,喜歡權力,好像生來就是為了掠奪和勒索……” 申一甲看到這里的時候,手有些顫抖。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學生涯,想起了自己大學畢業后不得不冒充盲人,在推拿店里從事著按摩小姐的營生,如果不是他固執地堅守推拿這塊陣地,早已經與社會底層的丑惡現象同流合污了。 “生命是我的,沒有人能為我決定,我進天堂,你們下地獄!我先走一步了,我累了……” 申一甲終于知道孫婧為什么把這些信交給他了,作為一個縣委副書記,她好像已經沒有能力處理這件事情了,所以寄希望于上級政府能夠出面,查找春縣教育出現的問題。 他又拿起那封舉報婁世貴勾結春縣煤礦礦主插手聯中管理、老師招聘和學生入學的問題,信中不僅列出了老師和學生的名字,而且附了一些校長辦公會的紀要??磥磉@個舉報人,不僅是一個知情者,而且應該就在聯中的管理層。 申一甲又看了幾封信,內容大同小異,目標直指聯中的管理層,尤其是現任校長肖化文。 走廊里傳來熟悉的說話聲,申一甲估計是幾位同事吃完飯回來了,忙把信收了起來,塞進了抽屜。 門開了,吉明在前,朱艷和王海在后,排著隊進了屋。 申一甲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很不舒服,就這么三個人,吃個飯還按職級和任職資格排隊進屋,累不累啊。其實也難怪,藍河市政府就有這個傳統,只要超過三個人出現在走廊里,往往就會出現一路縱隊,最前面的級別最高,最后面的級別最低,如果再往每個人的手里塞一把刺刀槍,簡直就是一支日本鬼子的巡邏隊啊。 吉明進了屋就沖著申一甲來了:“還是申主管會找時間啊,昨天你不在,可把我們累壞了,一天走了五戶改制企業,昨天晚上寫材料寫到了后半夜?!?/br> “跟哪個領導下去的?”申一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