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胎里有個鬼
車到縣委縣政府大樓,孫婧下了車,沒走幾步,就聽到后面有一種奇怪的聲音。她轉回身去,見申一甲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扶著膝蓋,白花花吐了一地。 她顧不得大樓門前站滿了迎接于發和的人群,往回跑了幾步,心里一陣自責,自己怎么這么大意,申一甲剛才說沒事,沒事怎么會到了地方就吐了。 一輛車上的司機拿出一圈紙巾,遞給申一甲,他扯下一塊,在嘴邊輕輕地擦著。 “一甲,你怎么了?”孫婧的手搭在申一甲的后背上。 申一甲沖她擺了擺手蹲下來,地上白花花的一片像是豆漿,在縣委縣政府大院格外刺眼。 孫婧把不遠處的辦公室石主任叫了過來,讓他立刻派人送申一甲去醫院,做一下檢查。很快有兩個年輕干部跑了過來,扶著申一甲上了車。 孫婧望著遠去的小車,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老天保佑,但愿一甲沒什么事。 于發和站在大樓的臺階上,轉回身來,四處張望著,孫婧緊趕幾步,上了臺階,來到于發和的面前。在接新領導就任這么莊重的日子,竟然會發生爆胎這么不吉利的事情,這不是給新書記上眼藥嘛,于發和要是真的問題起來,她還無法隱瞞。 “孫書記,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于發和問。 “為了歡迎領導走馬上任,有一臺車提前放了禮炮!”孫婧沒敢說自己的車,更沒敢說爆胎,這樣既然于發和知道了實情,也不至于影響這種喜慶的氣氛。 “車上有人受傷沒有?”于發和顯然已經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事情。 “沒有?!睂O婧回頭看了一眼,送申一甲去醫院的車已經出了大門。 “那就好?!庇诎l和臉上露出了笑容。 在簇擁的人群中,于發和在孫婧等人的陪同下步入大樓,來到會議室,召開全縣干部大會,由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宣讀市委任命,新任縣委書記表態發言。 孫婧坐在臺上,表面上神態自若,心里卻七上八下,一直在為申一甲的身體擔憂。 這臺車為什么早不爆胎,晚不爆胎,偏偏要在接于發和上任的路上爆胎呢,難道這只是一次巧合嗎?按理說,一車剛到手不到兩個月的新車,根本不可能發生爆胎這種事,但事情就這樣真實地發生了,的確有一點奇怪。 會不會是鐘銘做了手腳,故意讓她難堪?不過想做這個手腳并不容易,如果孫婧執意讓鐘銘把車送到春縣,遇到爆胎的人,就不會是她,而應該是鐘銘了。 孫婧準備找鐘銘問個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鐘銘解釋不清楚,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他干的。 會議剛結束,孫婧就打開了手機,焦急地等待醫院的消息。 石主任撥開人群,來到孫婧面前,悄聲告訴她,縣委辦副主任從醫院打來電話,醫院用最好的設備給申一甲檢查了身體,沒有發現什么問題。申一甲被留在醫院里,需要觀察一天。 “太好了!”孫婧松了一口氣,老天有眼,一甲沒事。 “馬上給我找一輛車,送我去醫院?!睂O婧還是有點不托底,要親自看到申一甲之后才能放心。 孫婧趕到醫院,沒有進病房,由院長陪著去了醫生辦公室,找到了科主任??浦魅螐淖郎夏眠^幾張會診單據,向孫婧揚了揚,一張張解釋起來。 “問題不大?!笨浦魅握f,“汽車爆胎送診的患者,申一甲這種情況算是比較輕的,現在看沒有什么大礙,輸完液就可以回去了,二十四小時之內,注意身體變化就可以了,有問題可以隨時來醫院就診?!?/br> “比較輕的?”孫婧問,“那重的會怎么樣?” “碰傷的,翻車的,殘廢的,死亡的,什么樣的都有?!笨浦魅握f,“像病人這種情況,應該算很幸運了?!?/br> 這位科主任很有耐心,向孫婧講起了去年國慶節期間的一件事。當時縣里有一個經商的小老板,買了一臺二手車,開著車到省城游玩,車在臨近春縣的高速公路上爆胎,這個小老板沒有控制好車身,小車直接撞到路邊的水泥樁上,翻到了路基外面,司機和幾個生意伙伴兩個小時內全部死亡,無一幸存。 “天吶,太危險了?!睂O婧說。 “爆胎搭了四條人命,這個司機的駕駛技術應該是相當糟糕了?!笨浦魅握f。 孫婧聽得雙手顫抖,想起爆胎的那一刻,突然有點后怕。 孫婧來到申一甲的病房,見他手上接著輸液管,正在與司機老胡聊著什么。見孫婧進來,申一甲欠了欠身,要坐起來,她忙上前按住他。 “一甲,今天你替我受罪了?!睂O婧坐在床邊,“你坐的那個位置,本來應該是我坐的?!?/br> 申一甲伸手就要拔針頭,孫婧抬起手,拍了他一下,讓他把藥打完。 “今天的事不算完,我現在就給鐘銘打電話,看他怎么說?!睂O婧掏出手機,按下鐘銘的手機號,里面傳來標準的女聲:“你撥的手機號碼已停機?!?/br> 孫婧清楚地記得,鐘銘前天給她打電話,用的就是這個電話號碼,她特意把這個號碼保存了,現在怎么說欠費就欠費了呢?她重撥了一遍那個號碼,仍然是剛才的提示音,只好等鐘銘的手機開通再說了。 孫婧在老胡的對面坐了下來,老胡是經驗豐富的老司機,處理這種突然爆胎的現象,應該有一套辦法,如果不是申一甲特意把他找來,那這臺車肯定就由她駕駛了,如果是那樣,就沒有現在這么僥幸了。 “胡師傅,這次多虧了你,真得好好謝謝你?!睂O婧說。 “不用謝,處理個爆胎,小菜一碟?!崩虾f,“要是不跟著車隊走,我還能處理得更好一點,申主任就不用到醫院不來了?!?/br> “胡師傅,你能不能給我說說,這臺車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爆胎???”孫婧問。 “這次爆胎有點怪,這樣上路時間不長的新車,別說讓我遇上了,我以前連聽也沒聽過?!崩虾f。 老胡告訴孫婧,輪胎的爆胎有明顯的碾壓利器留下的痕跡,如果不是人為破壞,那就肯定是這幾天走過路況極差的碎石路,損壞了輪胎。她建議孫婧對車胎進行一下技術鑒定,到時候自然會有客觀的結論。 孫婧給公安局長打了一個電話,讓縣局對這臺爆胎的山地吉普車進行一下檢測,尤其是對爆胎的原因做一下研究。 “胡師傅,那就麻煩你一趟吧,把那臺車送到縣檢車中心去?!睂O婧對老胡說。 “不麻煩,我也長長見識,看看這新車為什么會爆胎?!崩虾槔仄鹕?。 老胡一走,病房里就剩下了孫婧和申一甲。她用憐愛的目光看著申一甲,有一點心疼。她想到會與他在春縣見面,但沒想到他們會在病房里,用這種方式見面。 申一甲要把輸液管拔下來,孫婧再次阻止了他。既然大夫給他掛上了輸液瓶,那肯定是有必要,如果擅自把輸液管拔下來,就是對自己的身體的不負責任。 孫婧在申一甲的身上打量著,好像要找出什么破綻似的。她甚至懷疑申一甲是不是哪里受了傷,他在故意瞞著她。申一甲用一只手拍拍胸脯,拍拍腦袋:“你放心吧,沒事了?!?/br> “沒事怎么吐了?”孫婧問。 “腦袋震了一下,沒有外傷,連個包也沒有?!鄙暌患捉忉尩?。 “在春縣好好休息兩天吧?!睂O婧說,“全好了再回藍河?!?/br> 申一甲坐了起來:“那恐怕不行了,新主任明天就要上任,等老胡檢車回來,我們就得回去了?!?/br> “那也要看你的身體情況?!睂O婧說,“你必須確認自己沒事才能走,要不我會擔心的?!?/br> 申一甲重新躺了下去,望著天花板,眼睛在不停地轉動著。 孫婧不用猜就知道,這小子不知道又在動什么鬼心眼子。 申一甲若有所思地說:“我怎么覺得,這次爆胎像人為的啊?!?/br> “???你可別嚇唬我?!睂O婧十分驚訝,申一甲怎么會有這種想法。這臺車是鐘銘送來的,如果真像申一甲說的那樣,爆胎如何是人為的,那鐘銘是脫不了干系的。 申一甲躺在床上,想起了昨天傍晚鐘銘到望月樓賓館送車的一幕。 在望月樓賓館停車場,鐘銘把車鑰匙交給了他,車里還下來一個年輕女子,讓他在汽車檢測報告上簽了字。 他忽然想起,那個送車的男子當時有一個怪異的動作,斜著眼睛翻著眼白,向那輛山地吉普連續瞥了兩眼。那種神態,立刻能讓人感覺到,他不是一個正人君子,否則決不會用那種眼神看一輛車,而且是他剛剛完成檢測,送交客戶的車輛。 當時,申一甲只顧著簽完檢測報告,抓緊時間回去找于發和,并沒有和那個男子多說什么。 申一甲覺得,鐘銘的目光帶著一種不恭,好像隱含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了孫婧,她不屑一顧地說:“一個賣車的,他能有什么秘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