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兩箱茅臺
申一甲晚上回到接待辦時,于發和辦公室還亮著燈,他正在辦公室里翻箱倒柜。兩個紙箱已經打完的膠帶,墻邊還放著幾個還沒有撐開的紙盒箱子,幾卷膠帶。 于發和要調任立春縣委書記成了接待辦盡人皆知的“秘密”,這使剛剛得寵的申一甲又面臨失寵的尷尬。 “一甲,怎么這么晚回來了?!庇诎l和問。 “再晚我也得回來,領導不是教育我們,要事不過夜嘛?!鄙暌患渍f。 申一甲向于發和請了假,于發和知道他鄉下來了個兄弟,正在醫院住院,卻沒想到他晚上還能回來。在于發和的眼里,申一甲的提拔和轉編,雖然市領導有話,但畢竟是于發和協調辦理的,所以申一甲自然就是他的人。 于發和曾在會上表揚申一甲:“我和一申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三沒有經濟往來,他為客人服務的標準就是接待辦的標準,書記、市長對此都大加贊賞。不管是保健還是推拿,也不管是陪酒還是陪聊,誰要是不服,我給他機會,只要把接待辦的客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高興而來,滿意而歸,那就叫有為,那就會有位?!?/br> 有人看著申一甲眼紅,一付躍躍欲試的樣子,但因為沒有申一甲的推拿手藝,只能望而卻步了。 申一甲第一次看到于發和干體力活,忙湊上前去,要把他替下來。于發和卻沒有起身的意思,仍然在從柜里往外折騰著東西。 地上堆著許多東西,申一甲只能認出酒、茶葉和鞋來,其它東西都打著各式各樣的包裝,看樣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到底裝著什么。 “一甲啊,你把那些東西給我裝箱,打好膠帶?!庇诎l和親切地說。 “好?!鄙暌患仔睦锖苡淇?,他能猜出于主任正在轉移家底,于主任讓他參與進來,說明領導對他相當信任,不是一般的放心。 申一甲撐開一個紙盒箱,一邊往里面裝著東西,一邊猜測手里的東西到底是什么。這個應該是首飾,這些好像是手表,這里似乎是小電器,這些是皮包,里面好像還有東西,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他沒法猜了。 申一甲在精細認真地裝著紙箱,于發和慢慢騰騰地從柜里往外倒著東西,他似乎是不愿意冷場,時常說幾句閑話,什么這些東西有年頭啦,這些東西不值錢啦,這些東西應該留著啦,一邊品評,一邊倒騰,頗有些自得其樂的味道。 申一甲每次見到于發和的時候,總會冒出一個念頭,想問一問于聰聰怎么樣了,現在在忙什么??伤看卧挼阶爝?,都咽了回去。他和于聰聰已經翻篇兒了,他說不出口。 于聰聰是于主任的軟肋,這么好的一個姑娘,偏偏身體出了問題。申一甲回想起和于聰聰相處的那些日子,那個時期,于主任對他真是沒說的,中斷與于聰聰的來往以后,于發和雖然對他有一些冷淡,但畢竟把他留在了接待辦。 申一甲現在大小也算接待辦的名人了,不是因為他當上了辦公室副主任,而是他曾給北京的女首長當過保健師。很多人面露曖昧之色,對申一甲插科打諢,好像他就是女首長的小情人兒。 于發和對申一甲的態度有所好轉,還是發生在桐妹的到來之后。在那次接待中,桐妹不要任何政府官員陪同,于發和坐鎮情人谷景區,領銜全程接待,申一甲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被推上前臺,用一番不俗的表現,幫了于發和一個大忙,甚至得到了市委市政府領導的首肯。 接待桐妹的那幾天,于主任對申一甲產生了不小的誤會,覺得他和桐妹的關系,已經超過了客人與陪同的關系,申一甲來了個順水推舟,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使他和桐妹的關系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并因此得到了領導的器重,接待結束之后就得到進編和升遷。 申一甲忽然意識到,與桐妹走得最近的人,未必是自己,而應該是于發和。聯想到他一次次神秘進京,聯想到他即將成為縣域主官,聯想到在他成竹在胸的自信,申一甲不得不承認,于發和才是桐妹接待中的最大受益者。 于發和拿起一個皮包和幾盒茶葉,放回到辦公桌上:“來接待辦快十年了,就攢下這些家底?!?/br> 申一甲不解其意,于主任是想把桌上的東西收到紙箱里呢,還是另有用途? “這幾樣送給你了?!庇诎l和說,“背名包,喝名茶,是身份的象征,把自己再好好包裝一下!” 申一甲忙站起來,壯著膽子說:“謝謝領導?!?/br> “哈哈,這孩子,我喜歡?!庇诎l和看著裝好的箱子,滿意地點頭,要和申一甲去庫房看看。 接待辦庫房是接待辦的物資庫,接待客人用的各種禮品、用品,辦公用的主要備品,都裝在這個庫里。庫房的鑰匙一把在于發和手里,另一把原來在辦公室主任手里,申一甲當上辦公室副主任以后,于發和讓辦公室主任把鑰匙交給了申一甲。辦公室主任雖然借故拖了幾天,最后還是很不情愿地把鑰匙交給了申一甲。 庫房鑰匙是一種權力的象征,除了于發和和申一甲,誰也無法進入倉庫,即使是有人需要倉庫里的東西,也要經過于發和點頭,由申一甲親自取出來,再交到別人的手里。作為于發和的心腹,申一甲可以隨便出入,對庫房里的東西也最為熟悉。 申一甲領著于發和進了庫房,憑直覺就知道有人來過。這個庫房,除了他和于發和,沒有別的人能進來。庫房里有兩個箱柜被挪動了地方,他沒有這兩個柜的鑰匙,不知道里面裝的什么東西。挪動這箱柜不會有別人,只能是于發和。 “這兩個箱子,是我臨時寄存在單位的,我要走的話,就不能放在這里了?!庇诎l和并沒有向申一甲隱瞞,“你明天晚上雇兩個民工,幫我拉回去,我這幾天比較忙,你就辛苦一下了?!?/br> “沒問題?!鄙暌患渍f,“領導放心,我保證完好無損地把東西送回去?!?/br> 這是于發和第一次親口透露自己要走的消息,一想到于發和就要離開接待辦,申一甲有一點難過。 于發和在貨架之間穿行,不時地停下來,看看上面的東西。 他來到酒柜前,向里面指了指:“這里面還有兩箱茅臺?!?/br> 這兩箱茅臺在庫房里很顯眼,雖然不少人知道庫里有茅臺,但喝過這些茅臺的人卻極為有限,往往只有在于發和請吃和吃請的時候才會拿出來。 申一甲對酒的興趣不大,對這兩箱茅臺并不關心,“領導,要不要把這兩箱酒運回去?” “總得給下一任留下點東西,不能讓人家認為我像蔣介石大撤退??!”于發和笑著搖頭。 于發和出門去提車,申一甲則打開了緊臨接待辦的賓館側門,把四個紙盒箱搬到門外。 于發和親自駕車,把幾個箱子拉到了位于鬧市區附近的家里,再由申一甲幫忙搬到樓上。 “一甲,累壞了,快歇歇?!庇诎l和遞過一瓶水。 申一甲舉著瓶子,環視著四周。那是在他和于聰聰處朋友的時候,于發和領著申一甲參加完一個宴會,曾經到這里歇過腳。當時,于發和讓他看這棟房子,頗有些炫耀的意味,如今,則純粹是需要他幫忙,把東西妥當安放。 墻上掛著一幅于聰聰的寫真照片,看上去并不亞于那些屏幕上經常出鏡的演員,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啊。申一甲只偷偷地瞄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生怕被于發和看到,引起他的傷心和不快。 “一甲,最近與北京的女首長有聯系沒有?”于發和問。 “沒有?!鄙暌患字被文X袋。 “我可知道,人家對你很欣賞啊?!庇诎l和莫名其妙地笑了。申一甲終于確信,于發和已經從他與于聰聰的尷尬關系中擺脫出來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娟子打進了電話。申一甲看了一眼手機,猶豫起來,娟子啊娟子,你怎么這個時候來電話啊,你讓我接還是不接啊。 申一甲見于發和正在看著他,這電話不接還真不行了,那樣于主任肯定會對他產生誤會。 他默默地接通手機,放在耳邊,卻沒有說話。 “小甲哥,你怎么不說話?”娟子問。 “怎么了?”申一甲不說話不行了。 “你什么時候回來???你說去單位看看,一看就兩個多小時,你看現在都幾點了?!本曜勇裨沟?。 “單位有點事,我和領導在一起?!鄙暌患渍f。娟子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應該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啊……那我掛了?!本曜诱f完就掛斷了電話。 于發和能聽見給申一甲打電話的是女聲,申一甲放下電話后,屋里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冷場。娟子打電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是想問問申一甲什么時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