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時候日光由云層中破曉而出,朝陽照著葉片花朵上的水珠,閃閃發光,彷佛山茶樹也正在回應著衣向華的問題似的。只見她猛地停下淋水的動作,卻是愕然地瞪著山茶樹, 最后把水瓢一扔,雙手捧著發燙的臉。 “原來……這就是男女之情嗎……我對他……” 好像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這個結果,衣向華在院子里呆站了好一會兒,太陽都爬得老高了,直到大門被敲得震天價響她才驚醒,卻出人意表地眨了眨靈透的眼眸,笑若朝陽。 “我們是未婚夫妻,這不是理所當然?我不羞的!”她伸出手指點了點開得最盛的那朵粉山茶花,趾高氣昂地皺了皺鼻頭。 花朵兒恍惚之間似乎顫了顫,衣向華輕笑一聲,才離開前去開門。 大冬天的這么早有客上門倒是稀奇,衣向華將院門拉開一看,門外是一個老者,年約五、六十,身上穿著一襲薄襖子,看上去料子不錯,但臉卻被凍得青紫。 “唉呀!老伯你快進來!”衣向華還不知對方的身分,但見他冷得直發抖,便欠身示意他快些進門。 那老者遲疑了一下,還是受不住凍舉步進了衣家院子。 衣向華直接將他領到正廳,廳里眾人正在用早膳,見到這個渾身都快結霜的人,全嚇了一跳。 衣向華飛快倒了一杯熱茶塞到老人手上,然后引著他到靠近炭爐的地方坐下?!袄喜阆群瓤诓?,坐會兒暖暖身子?!比缓笏w快地轉向衣云深?!暗?,能借一件你的厚襖子給這位老伯穿嗎?” 衣云深點了點頭?!翱煨?,讓淳兒去我房里取?!?/br> 衣向淳聞言跳下了凳子,邁開小短腿跑得飛快,不一會兒便取來一件厚棉襖,直接交給了那老者。 “老伯伯請穿?!币孪虼菊V笱?,圓嘟嘟的臉看上去十分可愛。 老者也不推辭,他當真冷得不行了,連話都說不出來,用盡力氣朝衣向淳點了個頭致謝,便從善如流的將棉襖穿上。但這樣還不夠,那種冷像是由身體里往外竄,一下子恢復不過來,他的手抖得杯子都拿不穩。 衣云深見狀眉頭都鎖緊了,“這樣不成。紅杏,你去將早上燒的熱水抬到浴間,在澡桶里兌好,讓這位老伯先泡一下?!?/br> 紅杏知道時間緊迫,急急忙忙地去了,衣云深則是親自領著老者到澡間泡熱水,衣向淳也跟在后面幫忙,至于衣向華則是轉頭又鉆入了灶間。 約莫過了兩刻鐘,那老者穿著厚棉襖,紅光滿面地出了浴間。泡完澡的他渾身舒坦,覺得自己彷佛逃過一劫,方才有一瞬間他當真覺得自己會被凍死。衣家人如此熱忱待他, 想盡辦法替他驅寒,說是救命之恩也不為過。 他鞠躬作揖好好地謝了一番衣云深,衣云深自是客套一番,遂領著他回到正廳。這段路會經過院子,方才進門時冷得腦袋空白,老者這才有心思打量衣家的環境。在浴間時他已驚訝這屋子的干凈整齊及便利,現在再看院子,如此寒冷的天氣竟也花開處處。 屋角那樹臘梅已點滿黃色小花,幾棵茶花紅粉相間也正艷美,還有池塘邊的水仙花,沿著籬笆腳一整排的富貴菊……他敢說這一路行來,衣家的院子絕對是他看到最生氣盎然的地方。 衣云深見他看得入迷,不由笑道:“這些花花草草是小女的興趣,我見她種得好,便由著她折騰了?!?/br> “衣先生忒謙了。能在冬日將花卉種得如此茂盛,令媛可不簡單?!崩险卟挥少潎@著。 聽別人贊美自己女兒,衣云深自是高興的,他與老者邊走邊聊,很快地便回到了正廳。 此時廳中已多添了一座炭盆,屋子里暖烘烘的,衣向華帶著衣向淳及紅杏圍著桌子坐著,桌面上的早膳也早收拾干凈,只是多出一鍋香氣襲人的熱湯,蒸氣騰騰冒著,不消說,天寒地凍喝這個一定過癮! 衣向華見衣云深與老者回了,笑著起身招呼道:“老伯來一起喝碗羊rou湯吧!大冬天的喝這個最好了?!?/br> 衣向淳與紅杏同時看向了衣云深與老者,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像是在埋怨怎么去了那么久,害得他們苦等,香噴噴的羊rou湯在眼前竟不能喝。 老者見狀險些沒笑出來,接過衣向華遞來的湯碗,謝了一聲后坐下。而他這一落坐,所有人面前都多出一碗湯,等衣云深開動后,眾人也不客氣,紛紛吃將起來。 老者捧起湯碗喝了一大口,他也真是餓得慌了,兼之又想保暖,看著這熱騰騰的湯就欣喜。原本對味道沒什么期待,想不到這湯入口濃郁鮮香,羊rou則是嫩而不柴,比外面能買到的都好喝許多。 這一喝便停不下來,直到碗底朝天他才放回桌上,意猶未盡地贊了一聲?!肮媚锖檬炙?!” 衣向華自是連道不敢,衣云深這才淺笑道:“老伯遠從京城而來,應是安陸侯府的人?” 那老者訝異地回道:“衣先生如何知道我從京城而來?又如何知道我是安陸侯府的的人?” 衣云深淡然解釋,“老伯衣著不凡,那薄襖可是京城最新款式,別的地方都還未普及的。而會特地遠從京城來尋我的人并不多,安陸侯是其中之一。侯爺是徽省人,老伯說話帶有徽省地方的口音,我便大膽猜測老伯是安陸侯府來的?!?/br> 突然衣向淳嗜嗜笑了起來?!袄喜畡偤门c錦伯伯一樣呢!錦伯伯是春天來的,卻穿著厚衣,進門差點沒熱昏;而老伯伯是冬天來,卻穿著薄襖,差點沒凍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