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錦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凹热蝗绱?,你別再稱我大人,我與你父親相交甚深,你便叫我一聲錦伯伯得了?!?/br> “好的,錦伯伯請進門?!?/br> 既然確認對方的確是父親故舊,且身分不凡,衣向華欠身請人入內,橫豎屋子里還有她五歲的弟弟衣向淳在,也不算孤男寡女。 錦晟一入院子,便注意到了滿園的花團錦簇。沿著竹籬的一排迎春花開得正盛,猶如一片金色的瀑布般引人入勝;籬墻上掛著幾盆君子蘭,碧葉九疊,瓣紅垂黃。 小院里有一片菜園,菜才長出了些苗子,看不出是什么,園旁的架子上爬的并非瓜藤,而是紫藤,架下擺了張躺椅,倒真應和了“紫藤架底倚胡床,那覺人間白日長”的意境。 院里還有些果樹、松柏等不提,即使是早春仍生氣勃勃,且看上去四季花卉都有,待得夏秋冬這院里肯定又是另一番風景。 錦晟知衣云深雖飽讀詩書,卻沒有這等侍弄植物的手藝,想必是出自衣向華之手了。 心緒至此,又對這衣家小女娃的喜愛更甚幾分。 衣向華領了錦晟入內,卻非領至正廳,而是帶到了偏房。 錦晟有些納悶地進房坐下,衣向華退出后卻換了個五歲左右、身材圓潤的男娃兒前來,男娃兒先費力端來一盆水,而后又鉆出門,回來時奉上了一襲衣衫及一塊布巾。 “錦伯伯,我是衣向淳,是我爹的兒子?!?/br> 小男孩奶聲奶氣,一開口就讓錦晟笑了。 “姊姊讓我來請錦伯伯擦擦手臉換件衣服,說錦伯伯自北方而來,可能未注意南方春熱,帶的衣裳可能厚了,這襲衣衫是姊姊才做好的,材質薄涼輕透,適合南方天氣,爹還沒穿上身過,借花獻佛,請錦伯伯莫要嫌棄?!?/br> 請男客更衣這種事自然不適合衣向華來,才遣了這么個小男孩。年紀這么小話便說得如此清楚有條理,錦晟當真佩服起衣云深了,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孩子們教得這好? 衣向淳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末了還是有些害羞地扭頭跑了,不過沒忘關上房門。 錦晟啞然失笑,用水擦了身又換上新衣,只覺渾身清爽舒泰,果然涼快輕松了許多。 “女紅倒是不錯,衣服也合身,衣家這女娃兒才一見面,就給本侯這么多驚喜啊……” 他推門而出,衣向淳那胖墩兒還在外頭等,一見到他便紅著臉問道:“錦伯伯要到正廳坐還是到紫藤架下?姊姊說今天晚霞出大景,在院子里吹著微風賞霞,最是舒暢……” “那自然是到院子里了?!卞\晟想著,他若進屋子里,那衣向華不就得避到院子來, 還是自己出去好了,何況這院子百花爭妍的美景,他也很是向往,能在如此美景之下休憩,想來也是美事一樁。 他朝著衣向淳點頭笑了笑,真是喜歡極了這小男孩,不由聯想到自己那不著調的逆子,已經十六歲了還游手好閑,從來沒能和他這個爹好好說話,與他對上兩句往往能氣血逆流,一點兒都不可愛。 衣向淳領著錦晟到了院里,衣向華恰好將點心茶水放到了紫藤架下的躺椅上,想來是預料到他會選擇到院子賞景。 待她告退,錦晟也不客氣地在椅上躺下,喝著清爽的青草茶,吃著軟糯細膩、酸甜可口的酸棗糕,晚風徐徐醉人,放眼望去余霞成綺,旁邊還有衣向淳那可愛小娃作伴,此等享受當真如登仙境一般,錦晟難得渾身松快,昏昏欲睡起來。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有些明白為什么衣云深堂堂一個舉人,刻意不去會試避不出仕,反而要搬到這窮鄉僻壤來教書。 如果說在這里天天過的都是這等愜意生活,那么他也想棄官搬過來了…… 半夢半醒之間,錦晟的耳邊傳來一句調侃,倒讓他從滿腦子胡思亂想中驚醒過來。 “好一個安陸侯,穿了我的衣,喝了我的茶,吃了我的糕,連我的位置都占去了?!?/br> 南方初春的白日還熱得讓人發汗,一到晚上就有了涼意,因此錦晟又賺了一件衣向華新做的靛色外袍,疏懶地與衣云深坐在正廳里喝酒閑聊,沒少被打趣。 “你難得來一回,真是讓我損失慘重?!币略粕钏崃锪锏乜粗鴲叟龅男乱?,穿在好友身上竟也那么合身?!霸诰┏悄前憔瞥豶ou林的地方,居然沒讓你腦滿腸肥,還能像我這般玉樹臨風,連我今春的新衣你都穿得下?!?/br> “你這說話方式,像極了我那逆子,氣死人不償命?!卞\晟嗤笑一聲,撫了撫臉上的胡須?!罢f起來我遠道而來,是有一事相求?!?/br> “與你那逆子有關的?”衣云深不客氣地問。 逆子只是謙稱,哪有這么說別人兒子的?錦晟差點沒讓衣云深給噎著,不過幸好兩人相交已久,兼之錦晟平素被兒子訓練得刀槍不入,也還端得住臉色。 “是與琛兒有關。他年前在京里闖了個禍,讓我驚覺自己著實太放任他了。我自認不是個好父親,但你不同,你教人一向很有一套,從你手下出去的學生考上進士的也有數人,個個鼎鼎有名,舉人秀才更是不知凡幾,你兩個孩子不管儀態或教養,我看也是頂頂好的。 “我便想著把琛兒也送到你這兒,隨便你怎么cao練施教。他就是在京里享福慣了,任性妄為,不知人間疾苦,送他來鄉下吃吃苦,歷練一番,看看能不能有點長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