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哈哈,老朽是開玩笑的。店老板擺了擺手。 那兩位姑娘商議好,明天早晨會過來結賬。二位若是要打架,請莫在我這小樓里動手,其余無論來去,都請隨性。 店老板客氣了一分,江汀白自然要客氣一寸。 他摘下自己的劍鞘放在柜臺上,笑道:掌柜,明早一定有人前來結賬,這劍鞘就暫時當做抵押。 楚天闊也是如此處理。 直到目送兩個劍修提劍颯沓而去,擦桌子的店小二才弱弱地請教道。 掌柜,他們那桌點了那么多好菜只押兩只劍鞘,您就放他們走了? 掌柜不緊不慢地摸著胡子,微微瞇起眼睛:你懂什么,他們可是劍修! 劍修的劍就宛如劍修的老婆,劍修的劍鞘就宛如老婆的衣服。 但凡是個有自尊心的劍修,怎么可能讓自己的老婆長長久久、招搖過市地光著! 夜半時分,荒郊野外,空無一人的山坡上,忽然亮起一道電閃白晝般的精光。 而早在這道光芒亮起之前,外溢的劍氣就已經逼走了方圓幾十里內沉睡的鳥獸。 就連冬眠的蟲豸都驟然驚醒,紛紛從地下爬出,就像大地動前的反常行為一樣,成群結隊地搬離原本的筑巢。 江汀白和楚天闊分列一左一右。 兩人腳下的草地,恰好在剛剛的過招中被踩成一個滿圓。 江汀白這一側的半圓受他萬物春的劍意影響,生機勃發,連草木都比周邊植物拔高了一到數寸。 楚天闊這一側的半圓,則被他盡攬江山的肅殺劍意浸染。不但寸草不生,就連土地也往下足足下陷了一尺。 兩個劍修四目相對,然后同時微笑起來。 江汀白挽了個劍花收劍,率先行了個劍禮:這一戰,倒讓我想起八十年前我當年惜敗楚兄一招,至于現在這場,大概算是打平吧。 楚天闊哈哈一笑,從自己制造的地陷坑中一躍而出。 我早說過,八十年前那次,不過險勝江兄而已! 夜風迎面一吹,微醺的醉意也顯出一種悠閑的愜意。 楚天闊搖搖晃晃走了幾步,找了棵大樹倚著樹根坐下,從儲物袋中擺出幾壺順手帶出的好酒,還有一只白玉杯。 若是言落月或者巫滿霜在場,他們就能看出,那只白玉淺杯,正是楚天闊在他們面前拿著喝過酒那只。 江汀白想了想,也原地坐下,然后從儲物袋中找出了一只竹杯。 相比起來,這只小竹杯也沒有太寒酸。 畢竟,江汀白還細心地替自己的竹杯編了個杯套呢。 楚天闊依次替兩人將酒液斟到七分。 他端起酒杯,先是享受了一口辛辣甘醇的酒釀,這才緩緩說道: 江兄,你的那位小師弟他拜入你們師門有多久? 江汀白一開始還以為,楚天闊又要說什么你師弟挺不錯,可惜比我家師弟差一線blabla之類會引發戰爭的言辭。 不意經此一問,他微微一愣,如實答道:有兩年了。 第一年還是在千煉大會上,巫滿霜一直跟著師尊。江汀白第一次見到巫滿霜,還是一年前的事。 回到歸元宗的一年里,巫滿霜又有九個月都在參加傳法交流。 江汀白雖然對他和言落月一視同仁,但兩人之間的關系,還是沒有和言落月那么熟悉。 楚天闊瞇起眼睛:原來如此。那江兄平日里,觀察過你這小師弟的性情嗎? 江汀白頓時放下杯子,坐得筆直:楚兄有話不妨直說。 楚天闊搖搖頭,卻沒有秉氣直談,反而話鋒一轉,比較起了各類寶劍。 我幼時學劍,各種各樣的劍器在我手中換過上百把闊刃劍、解腕劍、柳葉劍、破山劍、龍泉劍、折鐵寶劍 其中,闊刃劍便于混戰廝殺、解腕劍需得貼身攜帶、柳葉劍輕靈細巧,多為女子所用、破山劍沉重無匹,須有開山之勇 將白玉杯底一飲而盡,楚天闊放下酒杯,肅容道: 但有一種劍,我從來不拿起它。如果拿起它,一生就只能用它一次,江兄知道這是什么劍嗎? 我說的正是那種薄如蟬翼、劍刃像發絲一樣細膩,拿在手中比雪花還輕、比長風還快的刺客之劍。 江汀白若有所悟,緩緩道:因為那是一擊必中、有去無回的劍。 因為足夠薄,所以足夠輕;又因為足夠銳利,所以它足夠快。 但太過纖薄的東西,是終究不能長久的。 這樣的劍,或許一生只能揮出一次,一生只能擊中一招。然后在得手的下一刻,就會碎成數段,迸裂成寸寸冷鐵,殘片深陷在目標的胸膛里。 楚天闊搖搖頭:你師弟他有些近似的品格。 從言落月那里得知了巫滿霜的特異之處后,楚天闊終于知道,為什么這巫滿霜被擄后第一件事,就是想用一柄燭臺把胳膊捅個對穿。 至今想起巫滿霜劈手就刺的那一下,楚天闊還是忍不住要皺眉。 那動作太過熟練、自然、不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