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皺眉，這一刻他突然發現，板間身上微不可查的一種違和感。

    千手板間，沒有表現出過劫后余生之人應有的反應，即使是在最開始，佐助將他在羽衣戰場上帶離時。

    “佐助！”板間看向佐助，眼神里的光，是慣有的良馴和溫善：“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怎么一個人在這里發呆？”

    男孩腳趾間夾著木屐，殘順下趟過南賀川時的河水，洇濕的那塊土地像他的眼睛，柔軟無害。

    “……你才是?！弊糁丈?，余光偏向他，在看過一眼后繼續直向南賀川，“你之前暈過去，扉間和柱間都很擔心?！?/br>
    “是想說‘怎么這時候又跑出來’，對吧?！卑彘g瞇著眼睛笑，一副開心的樣子，“果然，佐助是個很好的人?！?/br>
    我沒這么說。

    佐助在心里反駁，神色清淡。

    “大哥和父親又吵起來了……扉間哥在那邊看著，應該不會太過分?！卑彘g解釋：“所以我就偷偷跑出來了?！?/br>
    佐助微微皺眉，他意識到，千手板間是來見他的，只是這樣，沒有其他原因。

    接著，他就聽到板間鮮亮分明的嗓音。

    “因為想到佐助可能還在，所以我來見你?！卑彘g微微仰著頭，“這一次見不到也沒關系，只要還有那個可能，我就會過來?！?/br>
    ――“一定?！?/br>
    ［千手板間是初代目火影早夭的弟弟。］

    ［死了，在很早的時候。］

    前者來自偽裝成‘斑’的面具男，后者來自真正的宇智波斑。

    兩次時空間的穿梭過問里，這個會說‘一定’的人，都死在很早的時間里。

    ［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人？］

    兩度都沒有長大的孩子，正站在這里，以一種鮮活的生命姿態，試圖教會這個動亂的時代，什么叫做‘不忍’。

    他微笑著，滿目都是眼前人。

    “……”

    半晌，在板間以為佐助不會再和他搭話時，他突然聽到了對方意味清冷的嗓音。

    “千手板間，你怎么看待死亡?！?/br>
    “噫欸……死、死亡嗎？”板間無措了一瞬，他不明這么問的用意，但既然對象是佐助，所以有著必須認真思考后回答的原因。

    “大概就是，一定會到來的東西？”

    板間如臨大敵得開口：“或者說，每個人都會有，區別是早晚……？”

    “……你在緊張什么?！弊糁戳怂谎?，有點無語，“你不在乎這件事，對吧?！?/br>
    緊張也好，鄭重也好，只是因為佐助問了這件事，千手板間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但實際上，他本人對‘死亡’所持的態度是不在意、漠然。這是無法掩飾的本質。

    “嗯……這么說也沒錯啦?！卑彘g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這個亂糟糟的時代，什么時候死掉都有可能，大家都已經做好準備了?！?/br>
    “我也是?！?/br>
    板間垂下眼目，眼底情緒輕盈。

    他并不重視自身的死亡，就如同不重視活著，這種‘不重視’和佐助為了復仇可以付出生命在內的一切不同，只是冷淡。

    “瓦間哥哥就是死在戰場的，之后什么時候就會輪到我也說不定?！?/br>
    戰國時代的動亂所造成的悲劇，過早的親人分離，和年幼時就要上戰場的經歷，無論催生出什么奇怪的人，都很正常。板間是其中之一。

    但這不是佐助想看到的，如果不改變對方的想法，無論多少次，都只會得到同一個答案。

    ――那就是‘死亡’。

    佐助很安靜的聽著，并在之中的敘述里，尋找解決的方法。

    “輪到我也不奇怪……這樣想過之后，我‘死’了?！卑彘g平淡的陳述著，自己瀕死的那一次，“我看到黑漆漆的路，天上的‘孔’也是黑色，死掉的人也是黑色，里面好像有瓦間哥哥?！?/br>
    像這樣看到之后，板間就意識到，這次輪到自己了。

    黑到漫長的路，像是永遠也走不完……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會發光的碎片，于是下意識去追逐，握住。

    握住的那個瞬間，他看到宇智波佐助。

    一身布衣縱橫戰場，掌握鳴雷，近乎兇惡的殺氣，卻沒有一人死亡。

    “其實也沒有什么很特別的原因?！毕袷怯悬c不好意思，板間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本來還算短順的頭發被他自己撓得亂糟糟。

    “只是在想，如果之前我或者瓦間哥哥遇到的‘宇智波’是佐助……一定，不會死?！?/br>
    這其實是戰國時代，和后木葉時期的人的差別。

    那一代的孩子，允許犯錯，允許慈悲?？ㄎ?、阿凱、紅……他們都有很好的老師。

    即使是大蛇丸，也最多對于佐助的方式點說一二，并不干涉。

    盡管佐助總覺得戰國的人有種很奇妙的闊氣，但這是戰國時代的人，沒有，也沒經歷過的從容。

    “佐助不擔心對手沒有死的情況下，會帶來更大的麻煩嗎？”板間問。

    “沒想那么多?！弊糁卮穑骸叭绻?，那就送他們去本應該去的地方，也就是地獄?！?/br>
    如果換來的是反撲，這一次佐助不會留手。

    “生命很脆弱?！卑彘g想了想，“留給不懂珍惜的人確實浪費……所以，佐助希望我活下去嗎？”

    “你是怎么得出的這個結論?！弊糁溲?，卻看著對方還年幼的外貌停頓片刻，又說：“算了，就這樣理解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