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流盡北疆軍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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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軍會等待咱們主動出擊?!?/br> 陳德在分析著楊玄的思路,“北疆軍最大的倚仗便是弩陣,以逸待勞,先用弩陣打擊對手的士氣。等對手撲上來后,再慢慢消磨對手的士氣,最后才敢反擊……” 嗚嗚嗚! 對面號角長鳴。 “北疆軍出動了?!?/br> 有人喊道。 比對手少了五萬人馬的北疆軍主動出擊了。 左翼,江字旗。 右翼,裴字旗。 “左翼江存中!” “右翼裴儉!皆是北疆大將!” 所有的目光都在看著赫連通。 是主動迎擊,還是靜待敵軍上前。 很多人都在想著出擊。 赫連通說道:“北疆軍最犀利的不是騎兵,而是步卒。步卒以逸待勞是最好的手段,故而每戰北疆軍多是以靜制動。今日他一反常態,主動發起進攻,實則無關對錯,只是在向老夫發起挑釁?!?/br> 陳德說道:“如此,當反擊!” 赫連通說道:“為何要如他的意呢?他就想看到老夫急躁,和他較勁。許多時候,一個看似錯誤的用兵手段,只要能亂了對手的心思,便是成功?!?/br> 陳德:“……” 這個境界他不懂。 “靜待!”赫連通微笑道,“令人告之寧興,大戰,開始了?!?/br> 百余騎遠去。 “出擊!” 北疆軍左右兩翼出擊。 中路在緩緩逼近。 “大王,他們的弩手分散了?!庇腥苏f道。 北疆軍那巨大的弩陣分開了,分為三股,在左中右三路大軍中。 就跟在步卒之后。 雙方的騎兵布置在兩翼和后面,虎視眈眈。 步卒將會決定此戰的走向。 北疆軍并未奔跑,而是緩緩而行。 步卒的身后,弩手在準備。 同樣,江州軍的弓箭手也在做準備。 距離拉近。 “放箭!” 擁有射程優勢的北疆軍弩手率先發難。 前方,陣列中的江州步卒紛紛中箭倒下。 后面有人把他們拖走,后續的步卒頂上,空缺被彌補。 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來填充這個空缺。 人,在這個時候,就像是一塊塊石頭。 沒有生命,只知曉殺戮的石頭。 “準備……” 北疆軍逼近了。 “放箭!” 江州軍射出一波箭雨,當面的北疆軍同樣倒下一片。 但后續的同袍卻越過他們,直撲敵軍陣列。 “殺!” 兩軍陣列中,長槍拼命的往前捅刺。 慘嚎聲不絕于耳。 右翼也接敵了。 唯有中路在緩緩接近。 “注意!”赫連通的注意力不在兩翼,而是盯著中路。 中路是楊玄親自領軍,那些步卒走的很慢。 “他要弄什么?” 赫連通看到北疆軍前方的步卒止步,后面的步卒越過他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來。 這些步卒身披重甲,手中握著的是…… “是陌刀手!” 陳德面色微變,“這些大漢力大無窮,陌刀無堅不摧?!?/br> “放箭!” 箭雨飄了過去,但對于身披重甲的陌刀手來說,更像是撓癢癢。 他們低下頭,聽著箭失落在甲衣上發出的清脆聲音,然后抬頭。 雙眸透過面甲上的兩個孔洞看向自己的對手。 “舉刀!” 陌刀將喊道。 陌刀高舉。 “殺!” 赫連通瞇著眼,刀光在眼中閃過。 接著便是血光。 “殺!” 陌刀手一步一刀。 江州軍的陣列動搖了。 “穩??!”赫連通澹澹的道。 后續的步卒頂了上去。 “人,老夫不缺!”赫連通說道:“他想用陌刀手來打開缺口,那老夫就用血rou來堵住這個缺口!” 隨著赫連通的命令,江州軍不斷往中路涌去。 他們迎著刀光前行,無視了前方的血光,或是捅刺,或是噼砍。 我死,也得拉個墊背! 江州軍的悍勇令楊玄都為之搖頭,“十年前北遼軍若是能有這等勇氣,北疆危矣?!?/br> “國祚衰微時方迸發勇氣,晚了些!”韓紀笑道。 赫連榮說道:“長久的太平會腐蝕人的骨頭,北遼便是例子。不知此后當如何?!?/br> “你是說以后的大唐?”韓紀問道。 赫連榮點頭,“北遼立國數百年,最開始,沒什么文武之分,人人都能殺敵??闪?,一些人做了文官,漸漸的就習慣耍筆桿子,忘記了耍刀子。漸漸的,文官的地位比武人的高,漸漸的,血勇就沒了?!?/br> “我北疆自然是有的?!表n紀說道。 “是嗎?”赫連通看了他一眼,“老韓你未曾廝殺過吧?” 打人不打臉??! 韓紀干咳道:“老夫是智將!” 赫連榮說道:“當初那些文官也說自己是智將,隨后上了沙場,被打的鼻青臉腫。有的小命都沒了,誤人誤己?!?/br> “老夫的劍法當年也曾驚艷一時?!表n紀摸摸劍柄。 “是嗎?” 赫連榮指指前方,“要不,試試?” “一起?”韓紀挑釁的看著他。 “好說!” “可你是出家人!” “方外亦有金剛怒目!降服虎狼!” “你穿著僧袍?!表n紀指指他的僧袍,“太顯眼?!?/br> “也是?!?/br> 赫連榮把僧袍脫掉,里面竟然是勁裝。 你特娘的竟然早有準備……韓紀干笑道:“傷都全好了?” “走!” 赫連榮拔刀。 人狠話不多??! 韓紀跟著他,二人悄然摸了過去。 就在此戰之前,楊玄給麾下訓話,提及了不重武而重文的錯誤,提及了文人手無縛雞之力的愚蠢。 最后說,“文官,也得能殺敵!” 楊玄今日披甲了。 這是一個信號,所有人都知曉,必要時國公定然會親率騎兵沖陣。 而赫連榮和韓紀便是去預熱。 “屠公?!?/br> 楊玄看著一身文官衣裳的屠裳,“你率人去沖殺一陣?!?/br> 天下大勢到了此時,楊玄考慮的不只是征伐,還有后續的大局。 大唐為何落到今日的地步? 帝王昏聵,rou食者貪婪是一回事,在楊玄看來,就算是如此,只要大唐保持著對外積極的態勢,內部的矛盾就不至于會積郁如此。 地不夠,外面沒有嗎? 沒人想著向外去解決內部矛盾,都在大唐窩里斗。 地方豪強拼命壓榨百姓,長安rou食者整日忙著爭權奪利,沒人想著去擴張,去奪取更多的土地來安置那些失地的流民。 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在楊玄看來,是丟失了武勇引發了這一切。 武勇在,大唐何至于對北遼采取守勢?比如說北疆之前,那一片黝黑的土地,被楊玄奪取后,養活了北地多少流民? 如今還有多余的,就等著明年北地的流民過來。 朝中的君臣為何沒想到? 因為他們喪失了武勇。 失去武勇的君臣,遇到田地不夠的事兒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直至火星迸發,引燃熊熊大火。 楊玄在籌謀改變這一切。 屠裳換了文官的衣裳,便是給北疆一個信號:秦國公更愛文武雙全的麾下。 所以,文官趕緊去學騎射,去學刀法吧! 屠裳指指前面,楊玄一看,那不是赫連榮和韓紀嗎? 兩個老鬼持刀去干啥? “他們去殺敵!”屠裳說道。 臥槽! 楊玄瞬間炸了。 那是他麾下的兩大謀士??! 本該在他的身邊出謀劃策,吃飽撐的去殺敵。 可他卻忘記了自己提倡文武雙全的事兒。 雙標楊氣急敗壞的道:“弄回來?!?/br> 屠裳帶著人去追。 可韓紀和赫連榮卻在較勁,“快些?” “隨你!”赫連榮微笑。 他有些修為,韓紀卻像是個棒槌。 二人策馬急速。 從通道中沖了上去。 正好前方出現一個缺口。 在步卒頂上去之前,二人堵住了。 赫連榮揮刀,輕松斬殺著對手。 韓紀拔劍,一劍戳……不,一劍卡在了敵軍的甲衣中間,進退不得。 這一劍刺入的不深,對手身材高大,甲衣厚實,舉起長刀。 這特么的是個悍卒,不,是個悍將??! 臥槽尼瑪! 老夫休矣! 韓紀不想呼救,雙手握住劍柄,奮力一拔,長劍拔出來了,人也因為用力過勐,一下就躺倒在馬背上。 這是一個馬背上的鐵板橋,恰好成功避開悍將本是梟首的一刀。 “彩!” 后面追來的屠裳都不禁大聲叫好。 老夫的腰喲! 韓紀勐地坐起來,身體搖晃,手中長劍胡亂噼砍,以維系平衡。 悍將一刀落空,剛想收刀。 那亂噼柴般的一劍,竟然戳到了他的眼睛。 悍將大怒…… 按理,一劍刺中對手,就該收劍,再度刺殺吧? 悍將也是這么想的,過往無數對手也是這么做的。 人??! 一旦形成慣性思維后,就再難改變。 可韓紀此刻腦子里一片空白,忘記了自己往日練習的劍法,沒有章法的胡亂噼砍。 一刀,不,是一劍。 兩劍! 誰見過切菜般的劍法? 對手也沒見過,更沒想過。 砍一劍,不按常規收劍,而是微微提起,接著又砍…… 鮮血濺起,再濺起…… 悍將的脖頸那里,不斷噴濺著血箭。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韓紀。 再一劍…… 人頭跌落。 身邊有步卒撿起悍將人頭,遞給韓紀。 那眼神中都是崇拜之色 韓紀:“……” 他接過人頭,顫抖著舉起。 鮮血滴在他的身上,他腦子里空蕩蕩的。 是老夫殺的? 你讓他殺幾個惡少還行,殺悍將……那不是送死嗎? “萬勝!” 步卒代替他高呼。 “萬勝!” 赫連榮回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韓紀手中的人頭。 楊玄也不敢置信的看著韓紀。 “我小看了老韓!” 姜鶴兒嚴重同意,“我也是?!?/br> 屠裳上了,一桿長槍耍的就像是飛龍,接替了沖陣的重任。 韓紀順勢后撤。 赫連榮的衣裳上多了不少鮮血,“老韓,了得!” 韓紀腦子里還在空白,下意識的道:“客氣客氣!” “往日練過?”赫連榮問道。 “練的多了,特別是晚上?!?/br> “晚上?” “是??!做夢的時候?!?/br> 韓紀有個佩劍走遍天下的夢想,可一直沒能實現。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人難得的謙遜??! 回到中軍,楊玄贊道:“老韓好劍法!” 韓紀這才恢復過來,灑脫一笑,“國公謬贊了?!?/br> 姜鶴兒說道:“可以讓韓先生領軍去沖殺?!?/br> 你想害老夫……韓紀干笑道:“老夫還是出謀劃策更好,至于沖殺的機會,讓給他們?!?/br> 對面,一隊騎兵沖了上來,楊玄說道:“陌刀手退?!?/br> 陌刀手后退,長槍手上前。 “這是在消耗!” 赫連通說道:“消耗雙方的士氣,這時候誰能堅持到最后,誰就能獲勝。使者呢?” “咱在此!” 使者何曾見過這等大戰,方才看傻眼了。 “還請使者為將士們鼓鼓勁?!?/br> 使者點頭,“好說!” 使者策馬到了前方,喊道:“咱乃是大長公主的使者,大長公主說,此戰,乃是我大遼中興之戰。勇士們當奮勇殺敵。凱旋之日,大長公主必然親臨城外相迎。朝中,不吝封賞!” 這是責任感在前,利誘在后。 頓時江州軍將士士氣大振。 “必勝!” 歡呼聲中,江州軍發動了勐烈的反撲! “好!” 使者雖說不懂戰陣,但只需看看士氣就知曉高下。 “北疆軍差些意思?!笔拐吆苁菤g喜,覺得這里的功勞也有自己的一分。 對面,中軍大旗下,楊玄微笑道:“有些意思?!?/br> 赫連榮說道:“對面在等著國公應對?!?/br> 楊玄說道:“大旗,向前!” 楊玄策馬向前,身后大旗也跟隨向前。 “國公向前了!” 前方將領高呼。 有人回頭看到了前移的中軍大旗,喊道:“為了國公!” “殺敵!” 北疆軍士氣大振,一個突擊,把反撲的對手壓了回去,而且還趁勢向前突進了十余步。 赫連通調派了一支預備隊,這才擋住了北疆軍的攻勢。 “果然犀利?!笔拐呋貋砹?,面色難看。 赫連通說道:“令兩翼不顧一切發起反攻,中軍,穩??!” 陳德雙眸中閃過亮色,“大王這是要等著楊玄出手救援?” 赫連通搖頭,“兩翼突進,楊玄的中路就凸出來了,要快!” 中軍大旗搖動,江州軍左右兩翼瘋狂反撲,一步步在推進。 “中路,先退后進,弩車準備,步卒準備突擊!” 楊玄眸色微冷,“要夾擊嗎?可你也得能擋得住我的中路突襲!” 大旗搖動,中路北疆軍開始緩緩后退。 “他退了?!笔拐哂行┦?。 后側的北疆軍中,突然露出了一輛輛大車。 “那是弩車!” 正準備追擊的江州軍將士愕然,然后震怖。 “放!” 一支支弩槍近距離攢射而來。 人太密集了,一支弩槍能穿透兩三人。 那樣子,就像是鄉野的孩子抓到蝗蟲后,用狗尾巴草的草莖穿過它們脖頸后面一樣。 太慘烈了。 接著,中路北疆軍發動了突擊。 “要決戰嗎?”楊玄看著對面的大旗。 “騎兵!”赫連通擺擺手。 一隊隊騎兵順著通道中間沖了上去。 “今日,務必要流盡北疆軍的血!”赫連通露出了猙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