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章 奴婢有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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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朝中決議,把子泰定為逆賊?!?/br> 周遵第一次不告假就回到家中。 周勤拎著鳥籠子,吹個口哨,“子泰拿下三州,基業就有了。從古至今,但凡有這等基業的,要么謀反,要么,就只能等死?!?/br> 帝王的猜忌會無孔不入,哪怕你舍棄自己的基業,丟下兵權,最后依舊逃不過一死。 “朝中決議,討伐北疆!” “別聽他叫囂,真要討伐,還得聯絡北遼那邊,南疆那邊也得許多布置.” 父子二人沉默著。 老狗在鳥籠中清脆鳴叫著。 “再叫,弄死你!” 周勤打破了寂靜,“你是如何想的?” “我在想,子泰無法回頭了?!敝茏裣氲搅伺畠汉屯鈱O,心中悵然。 這里是周家后院,幾株大樹都有個共同點:下面特地用繩子捆了個枝丫。長期捆著,枝丫變型,就在人肩的高度。 老狗噤聲,周勤把鳥籠掛在樹枝上,嘆息,“終究走到了這一步?” 周遵點頭,“大勢所趨,不走不行了?!?/br> 周勤挑眉,“這個世道,就容不得老實人活著!既然如此,那便鬧騰一場!” 周遵說道:“今日我一言不發,可也沒人和我說話?!?/br> “避嫌呢!”周勤冷笑,“周氏的女婿被朝中君臣定為逆賊,身敗名裂不遠了??赡切┤艘膊幌胂?,若是成了呢?” “若是成了.” 周遵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我要變成楊松成第二?” “呸!” 周勤拍了他一巴掌,“你就不能別提那人?” 秋風吹過,父子二人卻覺得熱血沸騰。 蟄伏多年,久違的感覺??! “令人悄然去各處田莊,把丁壯都cao練起來?!敝芮谡f道:“另外,囤積錢糧,暗中囤積兵器?!?/br> “都瞞不過人!”周遵說道。 “老夫就沒準備瞞著誰!” 周氏在籌謀做帶路黨,而黃春輝卻有些悵然。 “果真走到了這一步嗎?” 黃露點頭,“以往只是陛下和楊松成一伙說秦國公乃逆賊,今日滿朝文武,除去周遵之外,盡皆站隊?!?/br> “哎!”黃春輝看看樹上的樹葉,“北疆,樹葉開始枯黃了吧!” “是?!秉S露擔心的看了一眼老父,“阿耶,朝中說了,要討伐北疆?!?/br> “那些蠢貨!”黃春輝搖頭,“北疆如今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滅了北遼。他們這是想做什么?” 黃露冷笑,“這是不想讓滅北遼之功歸于秦國公罷了。齷齪!” “帝王無能,臣子蠅營狗茍!”黃春輝嘆息:“張煥也站隊了?” “是!”黃露說道:“張煥如今就想養老?!?/br> “準備馬車!”黃春輝起身。 “阿耶,你這是要去何處?”黃露訝然?!袄戏蛟S久未曾出門了,去兵部!” “外面有人看著!” “老夫要出門,誰敢阻攔!” 黃家的馬車出來了。 門外少說十余眼線愕然。 黃春輝多久沒出門了? 這是要作甚? 這些人竟然愣住了,不知所措。 隨后,一群人也不遮掩,就跟在后面。 有人飛也似的去報信。 “黃春輝出家門了?” “那條老狗出洞了?” 當馬車到了皇城外時,守門的軍士也愣住了。 黃春輝下了馬車,抬頭看看皇城,“又荒涼了些!” 您這話犯忌諱啊.黃露苦笑,上去扶住他,“阿耶,進去吧!” “黃相!” 守門的軍士行禮。 “老夫求見兵部張煥,通稟吧!” 黃春輝并未進去。 “您直接去就是了?!?/br> 黃春輝身上依舊背著宰相的虛銜,進皇城不是事。 “去吧!” 黃春輝不肯。 隨即有人去兵部報信。 “黃春輝?” 張煥一邊點頭“令人去迎接,老夫馬上出來?!?/br> 等人去后,張煥在值房內踱步。 “黃春輝數年出門一次,便是來尋老夫。這是想為北疆楊玄說話?” “老夫站隊迫不得已,黃春輝難道不知?” “老夫知曉此事重大,弄不好便會引發內亂,可” 一個小吏進來,“相公,黃相公來了?!?/br> 張煥微笑著迎了出去,“黃相,久違了?!?/br> 二人寒暄幾句,隨即進去。 黃春輝坐下,見案幾上不是地圖,而是文,就輕聲嘆息。 你說吧! 老夫含胡以對就是了。 張煥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黃春輝看著他,“陛下決心已下,老夫知曉無法挽回。此來,就想說一句話。 “黃相請說?!闭撻L安值得張煥尊重的人,黃春輝能排前三。 但黃春輝想說什么? 大局為重? 相煎太急? 還是為北疆抱屈,或是求情 黃春輝說道:“老夫擔心長安大??!” 他起身,微微頷首,轉身出了值房。 良久,一個官員來求見張煥,不小心看了一眼。 張煥呆呆站在值房內。 一臉驚愕。 “張相,陛下召見?!?/br> 張煥一拍額頭,長出一口氣,“老夫艸!” 張煥進宮。 皇帝一身道袍,清瘦的臉頰上洋溢著愜意的笑容。 他一直想把北疆列為叛逆,但朝中群臣的意見卻無法統一。今日接著北疆軍兵臨江州的消息,終于達成了目標。 他順勢決定征伐北疆,群臣大半同意。 如今,就等著各種準備工作就緒。 南疆那邊得擴軍,長安諸衛也是如此。 還得籌備糧草。 事兒很多??! 皇帝久違的亢奮了起來。 他看了張煥一眼。 “黃春輝去了兵部?” “是!”準備養老的張煥低下頭,“他說,擔心長安不敵北疆?!?/br> 哈! 皇帝想怒斥,但轉瞬又笑了起來。 “長安諸衛十余萬大軍,且隨時都能征募勇士,三十萬大軍也輕而易舉。加上南疆二十萬大軍,他北疆十二萬人馬能做什么?” 張煥默然。 “張卿難道也是這般認為的?”皇帝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老夫只想告老回鄉去釣魚張煥后悔沒上致仕奏疏,此刻卻不好提及此事,否則便有避禍撂挑子之嫌。 他可以不在乎,可兒孫呢? “臣以為,陛下必勝!” “哈哈哈哈!” 皇帝心情大好,鏡臺按理也該如此。 可鏡臺的氣氛卻有些凝滯。 宮中派了個宦官來監察鏡臺,大伙兒第一個念頭便是王守要完。 王守遣散了心腹,此刻正在和荒荒說話。 “多年前,咱便在城外準備了一家酒肆,胡人開的,最能遮人耳目。你拿著這塊木牌子先去.” 荒荒并未接過木牌子,“你還等什么?擔心趙三福的那幾個樁子?我能輕松弄死他們。 “咱們一起出去目標太大且陳琨今 日在找咱的茬,你先走,那些人只知曉咱身邊有個好手,等咱一人出門,必然放心。 咱扮作是商人,和人說好了,明早和商隊一起出城。 娘的!咱一走,趙三福少不得會被牽累,那就有趣了。 還有皇帝那個蠢貨,定然會惱羞成怒,擔心咱說出他那些丑事,嘴嘀嘴!” “那個商人可穩靠?”荒荒問道。 “咱的手段你還不知道?”王守蹙眉。 王守這陣子暗中做了些準備,令麾下幾個心腹走人,實則是在暗中準備動手。 不是宮變,而是刺殺越王。 借著這個機會走人,再恰當不過了。 “我等著你!” 荒荒把木牌收好晚些,悄然從后面走了。 王守笑著,一個小吏進來,“王監門,陳內侍叫你!” “那條狗,也配對咱呼來喚去?”王守冷笑。 小吏回稟,陳琨笑道:“這條老狗主動送了機會。咱這便進宮?!?/br> 陳琨進宮請見皇帝。 “王守跋扈,奴婢發現了問題,請他去詢問,卻被羞辱!” 皇帝冷冷的道:“讓那老狗來?!?/br> 韓石頭在皇帝的眼中看到了冷意,知曉王守今日過不去了。 皇帝把趙三福抬起來,只是想讓他和王守打擂臺,一步步從王守的手中把權力搶過來。 皇帝這般謹慎,不外乎便是擔心逼狗跳墻。他一步步把王守變成了孤家寡人,這時候,才是動手的好機會。 狗咬狗! 韓石頭出去吩咐人去鏡臺。 孫老二正在外面和一個宮女逗趣,見他出來了,趕緊站好。 不知他先前說了些什么,宮女紅著臉走了。 韓石頭吩咐人去召喚王守,然后走到孫老二身前,“要守規矩!” 孫老二嬉皮笑臉的點頭,低聲道:“郎君那邊,可是妥當了嗎?” “只剩下了寧興!”韓石頭淡淡道:“正好,長安也要準備許多東西。興許,郎君下寧興后,這邊也正好” “決戰!” “這是宿命!” “咱有些熱血沸騰了,恨不能去郎君麾下為一小卒?!?/br> “你去,幫不了郎君,只會成為累贅?!?/br> “那你呢?” 韓石頭眸色深邃,“咱要陪著老狗呢!” “累嗎?”孫老二問道。 “不累!” “咱聽聞這個消息,突然就覺得累了?!?/br> “還早?!?/br> “咱就擔心老狗父子早去了?!?/br> “放心,他們父子的身子骨??!有咱照看著,比誰都好!” “那就好?!睂O老二放心了,“記著,誰都能死,他們父子不能死。要留給郎君來處置?!?/br> “放心,就算是閻王爺想要他們父子的命,咱也能把他們拉回來!” 韓石頭輕聲道:“咱想看到他們父子,生不如死!” 孫老二心情喜悅的準備出去辦事。 他不懂軍事,又不好尋人打聽,擔心引發猜疑。韓石頭在偽帝身邊多年,這方面的素養不低。 韓石頭說離小主人起兵那一日不遠了,那定然便是不遠了。 他覺得心跳的不快,但渾身發熱。 還沒出宮,他就看到了王守。 “王監門!” 孫老二客氣拱手。 王守拱手,“出門?” “是??!”孫老二覺得今日的王守多了些煙火氣。 直至出宮后,他依舊記得王守當時看自己的眼神。 好像有些羨慕。 羨慕咱作甚? 孫老二想想局勢,不禁樂了。 是??! 美好日 子就在前方,若是知曉了,誰不羨慕咱呢! 王守到了梨園外,看著有些緊張。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陳琨也來了。 王守冷笑,“野狗!” “老狗!” 二人互相低聲叫罵。 “進來!” 一個內侍出來,帶著二人進去。 王守低著頭,一路到了里面。 幾個宮人正在舞蹈。 夏季初秋都是看舞蹈的好季節,哪怕是失去功能的內侍們,看到那些半遮半掩的宮人時,依舊覺得賞心悅目。 “陛下,喝藥茶!” 韓石頭送上藥茶。 皇帝接過,指指韓石頭,“你就擔心朕駕崩了是吧?” 韓石頭正色道:“是!” 皇帝喝了一口藥茶,“這個藥茶的方子,聽聞是你去和醫官求來的?” “是!” 這等方子自然是不傳之秘,醫官不說,誰也不知道。 韓石頭也不說自己付出了什么代價換來了這個方子,一臉平靜。 “你??!” 皇帝再指指他,隨即看向王守,臉上多了冷意。 “陳琨乃是朕派去檢查鏡臺之人,為何輕慢他?” 王守跪下,“陛下,奴婢冤枉??!” “嗯!”皇帝瞇著眼,眼中閃過利芒。 “奴婢對陛下忠心耿耿.” 王守抬頭,“當初陛下第一次發動宮變時,是奴婢帶著人沖殺在前。武皇身邊的好手眾多,奴婢修為普通,卻奮不顧身,身被七創。這才換來了武皇被幽禁.” “大膽!”韓石頭喝道,“來人!” “等他說!”皇帝擺擺手,眼神讓韓石頭想到了神靈俯瞰人間的冷漠。 “那一年,陛下再度發動宮變,依舊是奴婢沖殺在前。是奴婢第一個拿住了準備遁逃的太上皇?!?/br> “陛下登基,要清洗武皇和太上皇的人馬,是奴婢不顧聲譽,帶著鏡臺的人出手” 王守問道:“奴婢可是不忠嗎?陛下卻令陳琨來監察鏡臺?!?/br> 他指著陳琨,“這是讓陳琨找到奴婢的把柄,隨后拿下奴婢吧?” 皇帝看死人般的看著他,“老狗!來人!” “奴婢是老狗,拿陛下是什么呢?”王守笑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奴婢知曉陛下太多隱私,自然該死??膳九R死前有個念想.” 皇帝淡淡的道:“是何念想?” 王守看著他,“奴婢想弒君!” 話音未落,跪在地上的王守雙手用力一抓,人就向著飛掠而去。 “老狗,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