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9章 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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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大軍在歇息?!?/br> 在撤軍回倉州之后,赫連督看著蒼老了許多,但一雙老眼卻越發的明亮了。 “他在抉擇,卻發現很難?!?/br> 赫連督說道:“大軍源源不斷趕往江州,他若是起兵攻打,我軍從后米面給他來一下,那可就熱鬧嘍!” 林南廋了一圈,看著有些尖嘴猴腮的,“倉州!”“林駿在看著?!?/br> 赫連督微笑道:“林駿清楚,倉州一丟,楊玄再無顧忌,隨后必然要弄他!” “唇亡齒寒??!”林南唏噓道:“沒想到最后竟然要靠著那個逆賊來保平安!” “用兵,本就是一草一木皆可用?!焙者B督撫摸著水杯,眸色微冷,“楊玄要么退兵,要么只能來攻打倉州,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林南笑道:“倉州的城池可是花重金盡數加固過了,城頭的床弩多的能令楊玄麾下的那群人膽寒?!?/br> 赫連督擺擺手,“老夫累了?!?/br> 林南告退,走出值房,他長出一口氣。值房內,赫連督雙手捂著臉,身體輕顫。他無聲的哽咽著,淚水從指縫往下滴落。良久,他松開手,抹了一把臉。 “陛下,臣無能!” 退兵以來,他一直在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演州丟失的后果,他擔不起! 但他必須擔著! 現在,他唯一的一條路,便是戴罪立功,守住倉州,為江州,為寧興贏得時間。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外面?!澳阋獊戆?!” 江州此刻成了一座大軍營,源源不斷的軍隊開進城中,轉運糧草的車隊更是從寧興延綿到了江州。 龐大的大遼發力了。 到處都在招募勇士,官吏們在沖著百姓咆哮,要求他們必須多交稅。 “大遼要反攻北疆!可餓著肚子的勇士們如何去反攻?” 百姓只能咬牙繳納。 繳納不起的,兇神惡煞的小吏沖進家中,見到值錢的就拿走。 第一批流民出現了。 他們凄然逃離了家鄉,否則沒繳納的賦稅會成為他們一家子的夢魘,明年,后年.他們再如何勤勞也掙不到那些錢糧。而追討賦稅的小吏能讓他們一家子生死兩難。 人類的悲歡很難相通,更難理解。三千北遼騎兵在往寧興方向去。 運送輜重的車隊源源不斷往江州去,而從江州歸來的空車也是如此。 兩支車隊不斷交錯。 押送的軍士看著那三千騎兵,有人好奇的道:“這時候回寧興,莫非是哪家的貴人?” 江州如今氣氛很緊張,雖然都說楊狗不敢來攻打,但畢竟對面就是演州,若是楊狗瘋了呢? 所以有關系的都趕緊往回調動.從演州丟失的消息傳到寧興后,江州將領和官員走了十余人。 為官自然最好是在寧興,但寧興的官位就那么多,打破腦袋也搶不到的,或是出仕晚的,只能往寧興走遍去。 江州原先就是這么一個好地方,距離寧興近,家族的影響力很容易擴散過來。 于是趨之若鶩。 現在,江州成了一個大軍營,誰都猜不到啥時候對面的楊狗會發狂。 當初在酒樓里,青樓中叫囂著若是楊狗趕來,老子率軍能令他有來無回的那些'豪杰'們,跑的比特么的兔子還快。 那三千騎緩緩而行?!鞍?!幫個忙!” 前方,一輛大車車輪斷了,傾倒在一旁,兩個民夫愁眉苦臉的沖著那三千騎招手。 一個軍士下馬走了過來,很是和氣的道:“這是去江州呢?” 一個民夫扶著車架“是??!” 軍士回身叫來幾個伙伴,隨口問道:“寧興那邊可人心惶惶?” “你這年輕人,說話文縐縐的,什么人心 惶惶,就是怕了唄!聽聞楊狗要來,好家伙,那些權貴跑的比兔子還快??杉懿蛔”菹孪瘸鍪职?!陛下說.” 民夫拿捏腔調,“你等人可以走,家當卻得留下!”軍士笑道:“那些人最是吝嗇,定然舍不得?!?/br> “可不是,也就走了十余家,你猜怎么著,這十余家的家業大多在外地!” 軍士搖頭,“難怪這般舍得?!?/br> 幾個人一起幫手,把大車翻了過來,隨后便是修理,自然有車隊中的工匠來干。 軍士拍拍手,“如此我便去了?!?/br> 民夫突然放低聲音,“你等是回寧興吧?”“是??!”軍士點頭。 民夫輕聲道:“小心些,陛下最近脾氣大著呢!”軍士笑道:“陛下在宮中,你如何知曉?” 民夫摸擤了一把鼻涕,把手指頭在背后衣裳上抹了一下,說道:“宮中人出來采買說出來的,說是宮中這幾日被打死了十余人,嘖嘖!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可見此次楊狗打痛了陛下?!?/br> “你這話說的!”軍士義正辭嚴的道:“那是陛下!”民夫捂著嘴,“失言失言!” “走了?!避娛颗呐乃募绨?,“還有,別叫人狗啊狗的,小心被人聽到?!?/br> 民夫揮手送別,“楊狗遠在演州呢!”軍士回到了大隊人馬中。 “國公,如何?”老賊問道。 軍士說道:“寧興人心惶惶,皇帝震怒,大發雷霆感覺像是更年期的婦人?!?/br> “更年期?” “你那娘子多大了?”“還不到三十?!薄澳沁€早,你呢?”“四十多了?!薄班?!你快了?!?/br> 楊玄看了一眼前方,“抓緊,爭取下午到寧興?!睂幣d。 皇帝最近的脾氣是不大好,動輒令人責罰宮人,弄的人人自危。 而大長公主時隔許久走出家門,再度回去后,就不見人了。 城頭守軍多了不少,將領也盡職盡責的在巡查。 權貴們因為皇帝的那條'人走可以,錢留下'的禁令怒不可遏,有人酒后詛咒皇帝不得好死。 皇帝只是一笑了之,第二日,鷹衛赫連紅親自帶隊,抓獲那人,一家子盡數弄去極北之地。 但城中的氣氛越發不對了,士氣低迷。 “將士們倒是不畏死,不過城中權貴各種不堪,令他們覺著” 蕭低下頭。 皇帝冷笑,“覺著豁出性命去護衛這等人,不值當?”“是!” 皇帝招手,兩個內侍過來架起他?!皳Q了朕,也會牢sao滿腹!” 皇帝步履艱難,“那些都是忠勇之士,朕當去看看他們?!?/br> “陛下.” 蕭不贊同他此刻去城頭視察被將士們看到皇帝癡肥的模樣,終究不美??伤荒?,也不敢說出來。 皇帝看了他一眼,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大肚腩,自嘲道:“許久未曾看到腳面了?!?/br> “朕去,是想告訴將士們,朕,與他們同在!”皇帝出宮了。 大長公主聞訊,也趕來了。 “你這是何苦!”皇帝看到長陵,罕見的溫和一笑?!盁o礙!” 長陵有修為在身,并非非得要躲在屋里坐月子?!昂⒆尤绾??” 皇帝笑著問道,眼中閃過溫柔之色。 “很是能吃!” 提及那個孩子,長陵眉眼也多了溫柔。 “人??!總是要為人父母,才圓滿!”皇帝拍拍長陵扶著自己的手的手背,上了馬車。 隨后,一行人出現在城下?!氨菹?!” 城頭將士驚訝不已。隨即士氣大振。 “朕來看看大遼的勇士們!” 皇帝微笑著,輕輕掙脫了兩個內侍的攙扶,一步步走上城頭。 他每上 一級臺階,蕭的眉頭就會皺緊一分。太難了! 盡管皇帝裝做若無其事,但很多人都看出了他的艱難。 那肥碩的身軀每上去一步,仿佛一座山岳在移動。將士們眸色復雜,有人失望,有人感動。 這個帝王雖然外形令人不喜,但他卻真。 他不會像那些帝王,用無數法子來裝飾自己的威嚴。他很少出宮,登基以來,好像這是第一次。 一個深居宮中的帝王,此刻出現在城頭上,這是個很明顯的信號。 大敵在前,朕,與你等同在,與寧興同在。 女人敏銳,長陵察覺到了,說道:“士氣起來了?!被实坌Σ[瞇的和那些軍士攀談。 “家中幾口人?” “在軍中可能吃飽?” “可曾娶妻?孩子多大了?” “..” 皇帝的隨和令許復有些唏噓。 這陣子皇帝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當他瞇著眼時,眼中的狠意和怒色令他這個老人也為之心顫,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一個詞。 暴君! 可再看看眼前的皇帝,親切的就像是鄰家大叔。到底哪一個才是他? 許復恍惚想到了在潭州時的皇帝。 那時候,皇帝整日看似無所事事,尋歡作樂,露出來的面目是什么. 貪婪!對!貪婪! 那時候的皇帝為了讓寧興的先帝安心,表示自己沒有,野心,吃喝玩樂無所不為,外加貪腐。 拉出來,活脫脫就是個貪官!殺了都不解恨的那種。 人??!許復輕輕搖頭。 蕭和長陵在城下低聲說話。 “林雅那邊罷手了,老夫對他了解頗深,他確實是準備罷手了。 “是徹底罷手”長陵卻不信。 “不,是在兩個大敵清除之前!”蕭笑道:“少說五年吧! “五年嗎?足夠了?!遍L陵點頭,松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這是父親留下的大遼,她希望這個大遼能長久的存在下去。 阿光長大了,我還得給他找個娘子,為他準備好未來的路. 長陵笑了笑。 城頭,皇帝說道:“北疆犀利,朕不否認。不過,大遼直未曾正面應對,寧興的大軍一直留守。這幾日你等也看到了,寧興大軍源源不斷前往江州,這不只是守御,下一步,大遼將發動反擊,大軍將直抵桃縣、 他說的有些喘息。將士們的眼睛很亮。 “這是希望!”蕭微笑道:“再沒有比陛下更高明的帝王了。 皇帝用低姿態換來了將士們的接納,接著用一番誠懇,但半真半假的分析和許諾,成功讓士氣炸了起來。 外界都說皇帝只知曉躲在深宮之中,可那不是他的本, 這一刻,長陵才深刻體會到了父親選擇赫連春的原 這是個有大志,也有手段的人。 若非大遼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步,若非林雅等人的根深蒂固,大遼在他的手中定然能再度崛起。 長陵拾階而上,站在城頭,跳望著遠方,不禁心中, “大軍已經往北方去了,舍古人將會在這個春天里瑟瑟發抖。等到了秋季,大遼將會迎來收獲。到了那時,聯,將與你等痛飲! 皇帝舉起手,很是嚴肅的許諾。隨后,他領首,轉身走向臺階。 城頭,無數將士跪下?!肮捅菹?” 長陵看著走來的皇帝,輕聲道:“您一番話就讓他們神百倍,大遼,必將大有作為。 皇帝微笑,“朕對此,深信不疑! 下面就是長街,那些行人見到站在城頭上的皇帝后,微微欠身。 皇帝下意識的揮手。很融洽的一幕。 噠噠噠! “有騎兵來 了?!背穷^有人喊道。 這是通知城下守門的軍士?!澳膩淼? 城門內的軍士走出去?!爸共?” 城頭的軍士有人高喊?!翱上Я??!?/br> 三千騎緩緩減速。 楊玄有些遺憾的道:“看來,戒備森嚴??!” 城頭少說數千軍士,人人帶著弓箭。若是就此突襲,必然會被箭雨覆蓋。 城下! 城下竟然有拒馬,行人馬車進去,都得繞過拒馬。如此,想玩偷襲就不能了。 誰想到的主意,真特娘的好用。 老賊說道:“國公,要不,老夫和老二去一趟?” 楊玄搖頭,“城頭有床弩,且不少。一旦密集發射就算是寧掌教來了也得跪?!?/br> 這是寧興城??!北遼的都城。 楊玄的腦海中,數百年的歷史緩緩流消,恍若一條河流 中原衰微,北遼南下牧馬鐵蹄之下,多少人在哀提及北遼,無論是陳還是大唐,都是聞之色變。 若說北遼是一頭惡龍,那么寧興便是這頭惡龍的龍窟。 今日,我來了! 楊玄突然覺得肩頭很沉重。 仿佛有無數人站在他的肩頭,在眺望著前方的寧興城。 他仿佛聽到了無數人在吶喊,在嚎哭那些血色??! “屠裳!”“在!”“打起我的大旗!”“領命!” 楊玄的大旗被卷著,展開后,穿在了屠裳的長槍之上。 “駕!”楊玄摧動戰馬。戰馬疾馳而去。屠裳緊緊跟隨?!爸共?!” 城下和城頭的軍士發現不對,厲喝道?!按插?!”有人高喊。 “是什么?” 皇帝和長陵等人聞聲走了過來。就見兩騎在沖著寧興城疾馳。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那是誰?”皇帝問道。 他的視力已經下滑了,看著那人有些模糊。但,隱隱約約覺著眼熟。 他的心突然猛地一跳。 身邊的長陵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人。 嗆啷! 長刀出鞘。高舉,直沖城頭。隨即一拉馬韁。 戰馬長嘶,人立而起!身后,屠裳高舉長槍。楊字旗迎風招展! 馬背上的楊玄刀指城頭,喝道:“我大唐”三千騎疾馳。 三千柄長刀高舉?!巴?!” 月初,爵士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