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愿為陛下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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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斯文到了,來不及洗去風塵,就去求見老板。 “見過國公?!?/br> 甄斯文行禮,抬頭,情真意切的道:“國公,瘦了?!?/br> “是嗎?” 楊玄摸摸臉,心想,晚上回去是不是令廚子做些大補的食物補補。 但想到昨日起床流鼻血,他有些擔心會補出問題來。 “對面北遼人如何?” 楊玄一直在關注著北遼的反應,雖說錦衣衛和斥候不斷送來消息,但他更想從將領的視角了解那一切。 甄斯文說道:“國公當初退兵后,對面泰州依舊警惕,斥候不斷。 當時下官以為林駿只是暫時駐扎,沒想到,一直到現在,他依舊沒動窩。 下官令人想法子潛入,打聽了一番。 原來,當初泰州擔心國公順勢攻打,便極力挽留林駿??纱淌冯S即跌倒不起,林駿只能留下。 只是沒想到,那位刺史一直不起,林駿幾度想走,卻被泰州官員挽留……甚至有人跪地嚎啕大哭,說林駿若是走了,泰州必然會淪陷?!?/br> “此事,有趣了??!”韓紀撫須,“林駿到,刺史倒。老夫歷來是最不信什么巧合的。林駿手握潭州,若是拿下泰州,南地便是他為尊?!?/br> 陰謀論的大門一旦打開,思路就如尿崩。 “我一直很好奇,林駿為何卡在那個時候發動突襲,若是早一些,說實話,我也不敢用三千騎去攔截他?!?/br> “郎君,老夫以為,他是想坐視內州淪陷,如此,才有借口留在泰州?!?/br> 楊玄覺得韓紀做謀士屈才了,應當去做陰謀家。 但,仔細一想,竟然找不到邏輯漏洞。 一番話,就把林駿的那番舉動剖析的清清楚楚的。 “若是如此,此人手段了得!” 楊玄從不輕視自己的對手,更不會輕視林雅放出來坐鎮潭州的侄兒。 “林駿在此期間的舉措有哪些?”楊玄問道。 “修葺城池,cao練軍隊,另外,有一批糧食到了,林駿盡數發放給百姓,泰州上下歡聲雷動?!?/br> 楊玄抬頭,和韓紀相對一視。 “這是收買人心!”韓紀說道。 “我確信,林駿定然是不走了?!?/br> 處置政事傷神,故而每日都有一碟子點心送上。這點心是節度使府廚房做的,雖說算不得美味,但卻實在。 楊玄拿了一枚點心緩緩送進嘴里,“林雅這是在謀劃什么?南地是重要,可掌控南地,便直面我北疆,他覺著,自己能贏?” “他原先弄了肖宏德來執掌內州,赫連春順勢答應,老夫以為,這是禍水東引?!?/br> 楊玄突然搖頭,“據聞,肖宏德背叛了林雅,我在想,這是不是林駿坐視內州淪陷的緣由。隨后奪取泰州,有些勉強,由此可以看出,林雅一直在謀取南地。他要南地作甚?” 韓紀搖頭。 韓造反也有算計不到的時候,令楊玄不禁一笑,“斯文先去歇息,正好此次到的人不少,晚間設宴,一起聚聚?!?/br> 甄斯文告退,楊玄也準備回去了。 周寧的產期越來越近,最近楊玄沒事兒很少離開桃縣縣城。 “我先回去看看?!?/br> 韓紀笑道:“希望是個小郎君?!?/br> 老板的兒子越多越好??! “兒子多了,以后有的頭疼?!睏钚氲搅死蠲?,赫連峰,父子之間在權力的誘惑下反目成仇。 “郎君!” 王老二在外面等候。 “沒去牢中?”楊玄問道。 “那個鳥天使來了,我便沒去?!?/br> “嗯!” 老二雖說貪玩,但遇到大事從不含湖。 “郎君,可要我摸進去,弄了天使?”王老二一臉期冀。 “會被人察覺?!?/br> “老賊有主意?!?/br> “哦!” 老賊沖著王老二抹脖子威脅,王老二卻沒看到,“老賊說,江湖上有一種藥,號稱能讓男人變成花癡。只需給那田心來一點,外面丟幾個女妓,保證田心丑態百出?!?/br> “丑態百出的天使,自然無顏留下,對吧!” “是啊是??!” “然后,天下人都會說北疆用下三濫的手段逼走了天使?!?/br> “說是江湖人干的就是了?!?/br> “這等愚蠢的主意,不該是你想出來的?!?/br> 王老二撓撓頭,“我見郎君不高興,就說出來哄哄郎君?!?/br> 楊玄看了老賊一眼,“兩個棒槌,各自回家歇息?!?/br> 他不是不高興,而是在琢磨李泌這個人。 剛開始,楊玄覺得李泌是個陰謀家。 現在,他覺得陰謀家也是分等級的。而李泌就站在山巔,俯瞰著那些后輩小子。 回到家,楊玄先去看了產房。 “每日都要通風,不可悶著?!?/br> “是!” 管大娘緊緊跟著,笑的很是歡喜。 這是郎君對娘子的重視??! 可不是那些妖艷賤貨能有的待遇。 比如說,那個寡婦。 “見過郎君!” 寡婦珞回來了,身份卻有些尷尬。 她原先是楊家的侍女,現在卻成了自由身。 你說你一個自由身的女子進楊家作甚? 周寧沒吭氣,管大娘滴咕了一番,也偃旗息鼓。 怡娘一番話定下基調:絕色,也是一種罪過。 這話內涵豐富:絕色女子,唯有郎君才能享用。 沒錯,在怡娘的眼中,除去正宮娘子周寧之外,其他女人都是自己小郎君的玩物。 這話,狠。 但吳珞卻松了一口氣。 她此次回家,算是知曉了自己的處境。 吳二順說:你這等姿色丟在鄉間,便是自尋死路。 她以前不懂,那是因為吳氏當年也算是地方豪強,有能力遮蔽那些覬覦的目光?,F在的吳氏,只是桃縣一介農戶。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嗯!”楊玄頷首,覺得家里有個絕色美人,也挺賞心悅目的。 “吳娘子,娘子讓你去幫忙看賬簿?!?/br> 花紅來了。 “是?!?/br> 吳珞抬眸看了楊玄一眼,眼波平靜,卻格外動人。 怡娘走到了楊玄身側,看著吳珞過去,說道:“她現在就有些客卿的意思,娘子最近拉她幫忙,這也是未雨綢繆之意,郎君無需管?!?/br> 我幫你看著后院呢! 安心去做事! “您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老婆要拉幾個幫手,楊玄就當沒看到。 當晚,楊玄在節度使府宴請了桃縣文武。 “沒說什么露骨的話?” 田心坐在炭爐邊上,看著泥壺的嘴在冒著熱氣,伸手在熱氣上方輕輕擺動。 來稟告的隨從說道:“只是說了些往事,又說了些今年春耕之事,言談間,把春耕當做是當下頭等大事?!?/br> “勸耕,勸學,此乃地方官兩大政績來源。不過,楊玄既然執掌北疆,無視長安,跋扈非常,自然不會做樣。咱看??!他是真把農桑當做是頭等大事了?!?/br> 田心的手輕輕在水氣上擺動,眸色沉凝,“明日宣讀旨意?!?/br> 廖筍點頭,“明日,若是順遂,你我怕是出不了北疆?!?/br> 田心微笑,“出了皇宮,咱就沒想著能活著回去。 知曉嗎老廖,咱那個侄兒讀書上進,去歲就到了長安。咱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不敢用女子去侍候,就怕他血氣方剛…… 這不,出發前,上面和咱說了,咱那侄子,今年春閨是必過的。老田家,總算是要出一個官了,咱就算是死在北疆,也值當。 到了地底下,也能與耶娘交代了。咱,沒辜負他們的養育之恩?!?/br> 廖筍默然。 “陛下對咱不薄。這人吶!有來就得有往?!?/br> “是?!绷喂S點頭,“若是明日鬧起來了,要不,咱留下,田謁者趁勢回去!” “你想要什么?”田心問道。 廖筍默然良久,說道:“咱當年有個青梅竹馬,說是一直等著咱,咱心中不安,卻又奢望著有人在牽掛著自己。如今想來,太無恥了些。 就請田謁者把咱那些錢財,以及宮中賞賜盡數送與她。告訴她,咱,走了。走之前,一直掛念著他?!?/br> 田心問道:“為何不讓她死心?” 廖筍慘然一笑,“她都習慣了記掛著咱,若是突然告知他,咱是做了內侍,這么多年的記掛都成了笑話,這人,會瘋?!?/br> “內侍也能在城中有宅子,也能養女人。努力一番,說不得,能做個宦官,也能在城中有宅子,有仆役侍女,也能接了她來享用?!?/br> “咱還差得遠?!?/br> “此次成功,就不遠了?!?/br> “田謁者的意思……此次若是能成,歸去能越級升遷?” 田心輕聲道:“不然,你以為咱為何要冒險而來?” 瞬間,廖筍的眼中迸發出了異彩,“那么,明日就埋下種子!” 田心微笑,“等春暖花開,種子就會深根發芽,隨后,漸漸巍峨?!?/br> …… 第二日,楊玄早早醒來。 “阿寧,覺著如何?” 兩口子依舊在一張床上,楊玄擔心晚上壓到妻子,就主動分了被子。 周寧躺著,感受了一下,“還好?!?/br> “是個乖的?!睏钚鲋饋?,“來人!” 門開,花紅等人進來伺候。 楊玄起床,一邊穿衣一邊說道:“今日我要去節度使府,外面若是有動靜你也莫慌?!?/br> “什么動靜?”周寧問道。 “有些人,估摸著想弄些事?!?/br> “知道了?!?/br> 楊玄出去,正好阿梁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揉著眼睛嚷道:“阿耶!” 楊玄走到他的身前,“阿梁!” 阿梁抬頭,“阿耶,meimei!” “meimei還在你阿娘的肚子里,阿梁守著,照拂好阿娘,回頭meimei就出來了,好不好?” “好!” 阿梁洗漱完畢,就坐在周寧的房間門檻上。 “阿梁進來?!?/br> 周寧招呼他。 “看meimei?!?/br> 周寧莞爾。 楊玄出了后院,赫連燕在等候。 “昨夜田心等人睡的很早,周邊看護的很嚴實?!?/br> “故作姿態?!?/br> “是?!?/br> 出了楊家,一股冷風出來,令楊玄精神一振。 一個錦衣衛疾步走來,行禮,“國公?!?/br> “說?!?/br> 楊玄活動了一下身體。 “田心等人出來了?!?/br> “知道了?!?/br> 楊玄緩緩而行,到了巷子口,見到擺攤的婦人丁大娘,還笑著問生意可還好。 “都是國公照拂,好著呢!” “家中幾個孩子?” “回國公,三個!” “可曾讀書?” “老大去了,學里還管一頓飯,不要錢,說是國公給的。奴如今每日就念著國公,盼著國公能長命百歲,一直留在北疆?!?/br> 丁大娘很是虔誠。 楊玄走了,赫連燕跟著,有些不解的問道:“郎君為何喜歡與這等人說話?” “我來自于鄉間,小時候就是這般說話。直至到了現在,我依舊喜歡這般說話,沒有戒心,沒有心機,就是說些雞毛蒜皮之事,可卻覺著暖和?!?/br> 楊玄指指胸口,“我也在蠅營狗茍,不過,在蠅營狗茍之余,我希望能記著自己的來處,別忘了根本?!?/br> 到了節度使府外,楊玄聽到了馬蹄聲。 “田心來了?!?/br> 清晨,農人出門,商人出門,一切有事做的人都在這個時候出門。 故而,街道上行人不少。 “人多,就熱鬧不是!” 楊玄負手看著田心下馬過來。 “見過國公,國公今日氣色不錯,可喜可賀!” “你這忽冷忽熱的,跟誰學的?” 楊玄開口就沒給田心留余地,直接抽一巴掌。 耳畔,朱雀說道:“若是洗澡時發現水忽冷忽熱,多半是有人和你共享了水源。若是另一半對你忽冷忽熱的,多半也有人在和你共享?!?/br> 綠燈閃爍,就像是一頂帽子。 田心把臉一板,“咱帶來了旨意,還請秦國公召集文武官員,咱好宣讀?!?/br> 楊玄指指地面,“就在此處?” 田心說道:“皇恩浩蕩,當令北疆軍民感受一番才是?!?/br> 楊玄擺擺手,“叫了來?!?/br> “是!” 姜鶴兒進去。 沒多久,文武官員們都出來了。 香桉是沒有的,按照楊玄的說法,這人還沒死呢!弄什么香桉? 田心也不計較,伸手,“旨意!” 行人止步。 楊玄帶著文武官員列陣。 看著田心。 按理,接旨時,臣子該低頭,束手而立。 可楊玄卻平靜的看著田心,仿佛在說,快點! 田心看了周圍一眼,那些百姓壓根沒覺得楊玄的舉動不妥。 果然,北疆正漸漸成為楊玄的玩物! 田心打開旨意。 “……宋震為北疆別駕……” 宋震看了一眼長安方向。 別了! 長安! “……甄斯文為內州刺史?!?/br> 甄斯文一個哆嗦。 我竟然是刺史了? 此次楊玄申請的官員升遷名冊比較長,故而念的也比較長。 這也是百姓第一次見到這等場面,人越發的多了。 當田心念完時,所有人都意猶未盡的長出一口氣。 該走了。 該耕地的耕地,該做生意的做生意。 日升日落,每個人的道都在其中。 這事兒,也該結束了。 “謝陛下?!?/br> 楊玄敷衍的行禮。 然后,準備接過旨意。 噗通! 身后傳來了跪下的聲音。 很沉重。 接著是呼喊。 “臣曾凡,謝陛下厚恩。臣,愿為陛下效死!” 楊玄蹙眉。 噗通! 第二個跪下的是武將。 “臣管禾,愿為陛下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