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天命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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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桃縣,劉擎見到這批錢糧不禁大喜。 老爺子這陣子沒少為了錢糧的事兒上火,周寧弄了涼茶也沒用。 “好!” 劉擎紅光滿面的道:“那兩萬將士去屯田,這筆錢糧正好安置他們,省下了一大筆??!” “您悠著點!”楊玄勸道。 “老夫尚能夜御三女!”老劉氣勢如虹。 呵呵! 楊玄想到了前陣子的緋聞,以及劉擎臉上不時出現的傷痕。 葡萄架都倒了不止一次,還說什么夜御三女,是夢中吧! 他隨即尋個借口熘了。 赫連燕在外面等候。 “刁吉很光棍,寫了皇帝與國丈不得不說的故事之后,就說了不少戶部的事?!?/br> 楊玄點頭,“這條線你親自盯著,沒事不動!” “我知曉?!?/br> 赫連燕突然感慨萬千,“這不是送上門來的內應嗎?可見老天還是卷顧郎君的?!?/br> 楊玄笑了笑,“天命?” 赫連燕點頭,“對,便是天命?!?/br> 她和姜鶴兒都是屬于鐵桿,沒法反叛的那種。 所以楊玄偶爾也會脫綱說些話。 “燕??!” “在!” “做人莫要得瑟,越得瑟的人,他就越不長久?!?/br> “是!” 赫連燕應了,心中有些不以為然。 “可是覺著做人不得瑟就無趣?”楊玄走出了節度使府大門。 “嗯!”赫連燕沒隱瞞。 “得瑟一時爽??!”楊玄笑了笑,“低調為王!” 捷隆來了,帶來了一個消息。 “北遼那邊派了大將坐鎮內州!” 內州就是桃縣當面。 楊玄問道:“誰?” 捷隆說道:“肖宏德,林雅的妹婿!” “此人如何?” “此人以智謀著稱,號稱智將,是林雅的謀士之一。林雅看重他,以妹妻之?!?/br> 楊玄贊道:“捷隆長進了?!?/br> 捷隆赧然,“最近讀書多?!?/br> “讀什么書?”楊玄對麾下很關心。 “長安的小說?!?/br> 得! 還是個沒用的。 赫連燕說道:“林雅的meimei是個毒婦,肖宏德原先后院的女人,盡數被她尋借口趕走了?!?/br> “不肯走的呢?”楊玄覺得總有幾個真愛吧! “都死了?!?/br> …… 內州治所在澄陽,前方便是南歸、建水和金山城。 這里是北遼直面北疆的第一線,歷來都是大將執掌。 上一位倒霉,因為南歸城被楊玄攻破,城中被席卷一空,被召回寧興問罪。 本來不該是肖宏德來的,林雅本人也沒這個打算,但肖宏德卻主動請纓。 站在澄陽城的城頭,四十出頭的肖宏德看著有些惆悵。 身邊的幕僚彭志撫須笑道:“詳穩請看,內州最前方乃是南歸與建水,兩座城池左右呼應,后方的金山城伺機而動,這便是大好局面吶! 可惜那個蠢貨卻耽于享樂,被楊狗突襲成功。否則,內州當固若金湯?!?/br> 肖宏德收攏心思,“楊狗擅長突襲,令南歸城,建水城多派斥候,誰若是疏忽大意,老夫先弄死了他,再上疏寧興請罪?!?/br> 他突然嘆息,“那個毒婦!總算是離開她了?!?/br> 彭志搖頭,為自己的東主暗自惋惜,“若是能和離……” 肖宏德說道:“老夫提過,左相不許。他是左相,若是meimei和離,覺著丟人??蓞s不想想,老夫每日在府中煎熬……” 這些年,肖宏德幾乎是以衙門為家,勤勉號稱寧興第一。 知情人都知曉他是為了避開那個毒婦,不知情的贊不絕口。 “詳穩?!?/br> 副將趙多拉上來了,笑道:“斥候剛派出去?!?/br> 肖宏德點頭,“要注意桃縣的動向?!?/br> “是,對了,北疆那邊據聞清退了兩萬老弱將士去開荒?!?/br> 肖宏德一怔,“這是……缺糧!長安呢?” 果然是左相的智囊之一,開口就說中了此事的要害……趙多拉暗自佩服,“說是廖勁走了?!?/br> 肖宏德無意識的拍打著城垛,“廖勁一走,就無人能牽制楊玄。此人老夫琢磨了一番,桀驁不馴,比黃春輝更為犀利。他不會向長安妥協。 如此,長安必然會壓制……斷掉每年的錢糧兵器,這只是開端……好!” 肖宏德回身,“準備游騎,務必要破壞北疆開荒!只要斷掉了糧草,楊狗頃刻間便會眾叛親離?!?/br> 趙多拉點頭,“不過北疆軍犀利……” “北疆……老夫記得沒什么耕地了吧?” 趙多拉點頭,“是往咱們這邊來了?!?/br> 以往北疆都是縮在城池中,現在可好,竟然來北方墾荒。 “這邊,咱們近!”肖宏德說道:“開荒的人不可能聚在一起,尋到一處,突襲!務必要令北疆人不敢北上開荒! 難道楊狗還能處處設防?如此,那,便是天意!” 趙多拉點頭,“只需突襲一處成功,就能震懾那些開荒的蠢貨?!?/br> 肖宏德澹澹的道:“心中有必勝的信念,但行事卻要謹慎?!?/br> 趙多拉點頭,“詳穩放心?!?/br> 他隨即告退去安排。 回到自己的值房,叫了人去各處傳信,南歸城那里特地派了個將領去。 “告戒他們,謹慎,若是再度被楊狗破城……”趙多拉眸中多了殺機,“要么自己弄死自己,要么,就等著寧興吊死他!” 時至今日,兩度被楊玄破城的南歸城,已然成了大遼的笑話,朝野提及南歸城,都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惱火。 皇帝放話了,南歸城若是再度被破,嚴懲不貸。 這話,帶著他和肖宏德。 層層加碼是常事,上面說嚴懲不貸,他這里就壓下去——弄死! 人都走了,趙多拉愜意的為自己弄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想著如今的局面。 他只是個副將,沒有站隊的資格,肖宏德這位林雅心腹的到來,讓他生了些危機感。 叩叩叩! 有人敲門。 “進來?!?/br> 門開,門子站在外面,恭謹的道:“小人有事稟告?!?/br> 趙多拉不耐煩的道:“何事?” 門子進來,走到了桉幾前。 這是無禮的行徑,趙多拉大怒,抬頭剛想呵斥,就看到了門子手中的牌子。 “鷹衛?” 門子依舊恭謹,“小人的身份還請保密?!?/br> “有數?!壁w多拉想到自己前日還呵斥了門子,不禁嵴背發寒。 “小人來,是寧興有吩咐,還請趙副將遵行?!?/br> 竟然要通過鷹衛來傳遞的命令,想來和人事有關。 肖宏德……趙多拉心中一動。 “你說?!?/br> 門子說道:“肖宏德是個好人,寧興的意思,這樣的好人,不該娶了個毒婦。咱們這邊,也能給他尋個賢妻。小人,告退?!?/br> 門子走了。 趙多拉喝了一口茶水,突然開口,“噗!” 他捂著肚子,壓低聲音狂笑,“哎喲!老夫一直想效忠陛下,可卻因身份低微,尋不到門路,這不是,來了?嗬嗬嗬!” 門外側面,門子靠在墻壁上,看似在偷懶,聽到這話,他轉身而去。 城門開,一隊隊斥候出發。 “他們先去打探消息,確定了北疆開荒的地方和人數,伺機動手?!?/br> 城頭上,趙多拉給肖宏德解釋著。 肖宏德點頭,神色看著放松了不少。 趙多拉想到了寧興的交代,就故作不經意的道:“詳穩孩子多大了?” 肖宏德的身體一僵,“不大?!?/br> “哎!提及孩子,下官就不禁發愁。家中兩個孩子,頑劣不肯讀書,下官時常擔心他們的將來。 還好,此次陛下賞賜,給了老大一個虛職,每年也有錢糧,哎!這下,就解決了一個。 陛下,仁慈??!” 他偷瞥了肖宏德一眼。 肖宏德神色悵然。 家有毒婦,他連大門都不愿進去。 趙多拉嘴角微微翹起。 “詳穩,若是能挫敗楊狗開荒的圖謀,升遷指日可待??!” 肖宏德眼中多了異彩,“是??!” 唯有升遷,才能壓制住那個毒婦。 …… 秋收之后,各地都有活動,或是聚會,或是祭祀,目的都一樣,慶賀今年的豐收。 桃縣。 穿戴整齊的甄斯文帶著一隊軍士去了玄學的老山門。 這里還有十余師生守著,等桃縣的新山門弄好后,這里要么交給當地,要么就成為玄學的一個點。 盧強放話,說若是玄學不撤,他今年的俸祿就不要了。 那群懶鬼,怎么可能弄個分校? 可桃縣昨日來了信使,帶來了楊玄的命令。 玄學陳州山門繼續留著,留守的教授子弟一邊修煉,一邊看護忠烈祠香火。 甄斯文到了山門外,門內,兩個教授帶著十余子弟在等候。 “來了?”教授肅然。 甄斯文點頭,“可都準備好了?” 教授說道:“都好了?!?/br> 甄斯文頷首,教授們轉身帶路。 天色熹微,數十人緩緩而行。 到了忠烈祠的外面,能看到里面的香火。 甄斯文問道:“有人值夜?” 教授點頭,“副使說過,不可使忠魂無依。故而從忠烈祠啟用之后,香火就沒斷過?!?/br> 甄斯文緩緩走進去。 一個新做的牌位擺放在正中間,下面香火鼎盛。 甄斯文點燃三炷香,行禮,說道:“大乾十年秋,北疆豐收,北疆節度副使楊玄在桃縣監造忠烈祠完工,令陳州司馬甄斯文前來!” 他站直身體,喝道:“副使令,各部,集結!” 噗! 香火勐地一盛。 甄斯文為之震撼。 教授沉聲道:“副使之令,感應了上天!” 甄斯文再度行禮,“楊副使令我前來,領諸位前往桃縣,享用北疆軍民供奉?!?/br> 他把三炷香插在香爐中,第三次行禮,恭謹的抱起牌位,轉身。 “諸位兄弟,請跟我來!” 一陣風席卷進來,教授變色,對身邊的教授說道:“這是……” 身邊的教授低聲道:“當初老夫看過學里的相關典籍,唯有兩種人能感應上天。其一,帝王使者?!?/br> “可楊副使和帝王水火不相容?!?/br> “其二,上天垂愛之人?!?/br> “副使說過此生不負大唐?!?/br> “是??!所以老夫覺著那位前輩的記載,應當是錯了?!?/br> “對了,上天催愛之人,叫做什么?” “天命,之子!” …… 桃縣,玄學的新山門全數停工,所有人都在搶建忠烈祠。 “哎!”鐘會剛鋪完瓦片,飛掠下來,嘆息道:“以后老夫去做泥瓦工也能養活自己?!?/br> “誰說不是呢?” 莊信剛去卸車回來,看著灰頭土臉的,“先前老夫帶著子弟們出去,碰到個商人,問咱們是否愿意卸車……” “不搭理就是了?!辩姇?,靠著墻壁,覺得渾身舒泰。 莊信說道:“可老夫一想,這不是掙錢的機會嗎?” “你……”鐘會愕然,“你不會去干了吧?” 莊信打開葫蘆塞子,喝了一口酒,美滋滋的道:“干了,卸了十余車貨,打了一葫蘆酒,還給那些弟子們買了吃食。明日,接著去!” 鐘會:“……” 這是灑脫的玄學子弟? 怎么看著都像是苦力呢? 鐘會覺得這事兒要引起重視,就私下去尋寧雅韻。 “干活不是錯?!睂幯彭崊s不在意,“說灑脫,說的是修煉心性。紅塵苦海,沾上就難以解脫。唯有灑脫,把紅塵種種棄之如敝履,心性方能大進?!?/br> 一個弟子跑來,“掌教,油漆干了?!?/br> “哦!”寧雅韻笑道:“如此,開啟吧!” 忠烈祠建好了,但還得來一個啟用儀式,就類似于開光的意思。 楊玄接到了消息。 “掌教說,兩日后就是好日子,可祭祀?!?/br> “好?!?/br> 楊玄開始齋戒。 “阿耶,吃!” 阿梁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和王老二要了rou干來給自家老爹吃。 “阿耶不吃?!?/br> 楊玄抱起他。 身邊的姜鶴兒說道:“郎君,齋戒要獨自一人呢!” “心中不寧,一人獨處也如江湖。心中安然,鬧市中亦能視而不見。齋戒,戒的是心?!?/br> 楊玄抱著孩子走出家門,看著外面的熱鬧,說道:“這些繁華,都是那些兄弟用性命換來的。該讓他們知曉。傳我的話,明日忠烈祠祭祀戰歿將士,令桃縣軍民同祭!” 韓紀訝然,“這,太宏大了吧?” 楊玄搖頭,“人要知道感恩。要讓所有人知曉,是這些人,是這些他們不知曉姓名之人,在護衛家園,在護衛他們!” 小吏沿街開始喊話。 “明日忠烈祠祭祀忠魂,各家各戶要么焚香供奉,要么就去玄學山門外一起祭祀?!?/br> 有人問道,“這是什么名頭?” 小吏說道:“致敬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