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前方遭遇敵軍斥候！”

    “后續接應?！?/br>
    “領命！”

    一隊隊騎兵趕去增援。

    晚些，戰報來了。

    “使君，我軍接應步卒擊潰敵軍游騎?！?/br>
    “好！”

    這算是開門紅。

    韓紀笑道：“開門大吉??！”

    隨后，此戰立功的將士被帶來了。

    “這個……昨日才將見過，今日就立了功勞?！?/br>
    楊玄指指趙永。

    帶隊的將領介紹道：“使君，趙永初戰不怯戰，殺敵兩人，是一槍穿透，其中一人為敵將?！?/br>
    “哦！一槍穿透兩人，力氣與勇氣缺一不可，告訴我，是怎么驅使你初戰如此悍勇？”

    楊玄含笑問道。

    趙永有些難過，“使君，小人有罪?！?/br>
    “為何?”楊玄喜歡這等單純的年輕人，覺得不用動腦子。

    趙永抬頭，“那一刻，小人應當想著為使君效命，可小人，小人卻想著阿娘的話，想回家?！?/br>
    “回家的勇氣！”

    楊玄語氣平靜，讓趙永心中忐忑。

    “誰不是呢？”

    楊玄拍拍他的肩膀，“這才是一個活生生的勇士！記功！”

    “是！”

    身邊有文書記錄。

    趙永被帶走了，看著情緒有些低沉。

    “他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苯Q兒說道。

    “他只是個普通的年輕人，第一次上戰陣，你要說就能想著為了我這個使君奮勇廝殺，那不現實。

    第一次上戰陣，腦子里空蕩蕩的，憑的是直覺。在那個時候，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活下去！回家！”

    姜鶴兒問道：“那郎君第一戰也是如此嗎？”

    “嗯！”

    可那時候，楊玄沒有家。

    現在卻不同了??！

    楊玄想到了妻兒，特別是阿梁。

    那小子，嚎哭起來驚天動地。

    “使君?！?/br>
    斥候來報，“敵軍游騎退了?！?/br>
    “好！”

    楊玄笑道：“初戰告捷，傳于全軍?！?/br>
    “萬勝！”

    歡呼聲中，大軍一路前行。

    ……

    “使君?！?/br>
    大堂內，赫連榮和蕭曼延正在研究戰局。

    小吏進來，“斥候來報，初戰，敗了?！?/br>
    “預料中事?！笔捖有Φ溃骸拔臆娛浅夂?，唐軍是大軍?！?/br>
    赫連榮說道：“不敗，不好！”

    二人相對一笑。

    小吏告退，蕭曼延說道：“初戰告捷，敵軍自然會士氣大振。士氣大振必須有發泄的地方?？晌姨吨菥o閉城門，陳州軍如何發泄？唯有攻城。

    攻城好說，卻難做。蟻附攻城，楊狗準備死多少人？

    就算是能打破一座小縣城，可死傷慘重之下，他如何抵御我潭州軍主力的反撲？更遑論去桃縣抵御我大遼南下的大軍？”

    這是故意輸掉的第一戰！

    蕭曼延說道：“使君還說不懂戰陣，可此次謀劃的令老夫也無話可說，自愧不如啊!”

    “你等看到的只是勝負，老夫看到的卻是全局?！焙者B榮并未得意，平靜的道：“一時勝負無關緊要，關鍵是要提起陳州軍的士氣，逼迫楊狗攻打堅城。如此，我軍以逸待勞，便占據了主動。而所有的一切，就是一個目的，讓楊狗無法增援桃縣！”

    蕭曼延眼中的欽佩不加掩飾，“使君，英明！”

    戰爭，從來都不是一時勝負！

    要堪破勝負，看到勝負背后的戰略，這才是帥才。

    赫連榮就窺探到了戰略，令蕭曼延自愧不如。

    “臨陣廝殺，老夫不如你，也只好出出主意?！焙者B榮笑了笑。

    “使君?！毙±粼俣葋砹?，“寧興來了使者?！?/br>
    “請了來?！?/br>
    使者進來，赫連榮和蕭曼延束手而立。

    “陛下已下定決心南征！”

    “陛下，英明！”二人心中一喜。

    “陛下令潭州務必牽制住陳州軍，不可使其增援桃縣?！?/br>
    “領命！”

    使者問道：“我剛到，就見到處處戒備，城門處更是劍拔弩張，許進不許出，可是有事？”

    “使者不知，陳州軍，來了?！焙者B榮說道。

    “哦！那倒是好?！笔拐哒f道：“陛下讓我留下來，隨時把消息送回去?！?/br>
    這人，竟然有些監軍的意思。

    是皇太叔私下囤積礦石的事兒發作了吧！

    赫連榮說道：“歡迎之至?！?/br>
    使者頷首，“此戰，使君可有把握？”

    赫連榮說道：“楊玄一心想增援桃縣，卻忌憚我潭州軍。故而主動發起進攻。先前第一戰，老夫令麾下故作敗退……”

    “驕敵？”使者看來也不是個棒槌，多少知曉些軍中常識。

    “是。讓陳州軍初戰告捷，士氣高漲?？墒繗鈪s不能長久維系，若是不尋個地方再接再厲，士氣會很快跌落，故而楊狗只能領軍出擊?？晌姨吨輩s閉門不出，他只能攻打堅城！”

    “好計謀！”使者覺得妥當了，“守城可有把握？”

    赫連榮點頭，“老夫準備了許久，就等著楊狗一頭撞上來?！?/br>
    “好！”使者笑道：“若是危急，我也可上陣！”

    赫連榮微笑，“使者一看便是武勇過人，此戰正需要使者這等勇士。想來，此戰獲勝，也有使者的一份功勞?！?/br>
    “哈哈哈哈！”

    使者心滿意足的被帶去安置。

    蕭曼延冷笑道：“還學會了蹭功勞，可恥！”

    “千里做官只為財，功勞便是錢財，便是權力。誰不想要？到時候報捷，把他的名字加上去，給幾個首級的事，無需憤慨?！?/br>
    “是?！笔捖雍雎粤舜耸?，“使君，寧興竟然派來了使者，這有些不同尋常?！?/br>
    “皇叔囤積礦石之事外xiele?！焙者B榮苦笑，“陛下派了使者來，便是敲打之意。此戰若是敗北，老夫危矣！”

    “使君何須擔心，皇太叔在呢！”

    蕭曼延笑道，“陛下，視皇太叔為己出??！”

    這話，太特么無恥了。

    皇帝子孫被一場宮變給殺的干干凈凈的，順帶還失去了男人繁衍后代的能力。

    “若非如此，此次礦石之事，就能讓陛下把皇太叔打入冷宮！”赫連榮覺得這事兒真是天意。

    “皇太叔地位穩固，對于潭州是一件好事?！笔捖影凳镜?。

    蕭曼延只是邊緣人物，而赫連榮卻是皇太叔的人，知曉許多事兒。

    赫連榮沉聲道：“莫要得意忘形，須知，宗室子多不勝數。若是皇太叔令陛下生厭，說不得，陛下就會換個人……都不是自己的血脈，那么，管他遠近！”

    蕭曼延心中一凜，“如此，此戰必須獲勝，否則皇太叔那邊難做?！?/br>
    “你知曉就好！”赫連榮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雁北縣在潭州城右前方，陳州軍左翼，進，可側擊陳州軍，退，可守御城池。此乃此戰必爭之地，令嚴彪與宗旭謹守?！?/br>
    “是?！笔捖討?，“楊狗身邊有數十大漢，悍勇無匹，原先給了雁北縣兩張床駑，是不是少了些？”

    “再撥兩張過去?！焙者B榮放下茶杯，“原先床駑就大唐與南周有，大遼當初向南周索要不得，沒想到大唐南征后，不用大遼開口，南周就主動送了床駑的打造之法，這人??！可見是賤皮子?！?/br>
    “床駑確實是好，就是少了些，而且，比不了大唐和南周的?！笔捖佑行┯羞z憾。

    “咱們的工匠差些意思?！焙者B榮說道：“也不知怎地，南周工匠了得，大唐工匠了得?！?/br>
    “使君，那兩邊都是中原人呢！”蕭曼延說道：“中原人聰慧能干，乃是上好的奴隸?！?/br>
    “是??！可惜當年陳國覆滅時，大遼沒能占據中原，否則……罷了，說這些有何用？你趕緊去雁北縣等地巡查一番，督促他們?！?/br>
    蕭曼延走了。

    隨即金澤進來。

    “使君，這使者來者不善吶！”

    “陛下要示好皇太叔，否則國本不安，林雅等人會趁機挑撥。陛下也會忌憚皇太叔，可陛下卻不好沖著皇太叔出手，于是……咱們就成了兩邊角力的工具?！?/br>
    工具人赫連榮卻沒有被利用的不滿，“皇太叔麾下人手太少，越少，陛下猜忌就越小?？蛇@么些人，如何為皇太叔造勢？此戰，便是個機會?！?/br>
    金澤說道：“老夫方才回來，聽他們說楊狗還有兩日就到了？”

    赫連榮點頭，“辛無忌不敢襲擾陳州軍，這是預料中事?！?/br>
    “否則楊狗一怒之下，大軍轉向，鎮南部不堪一擊?！?/br>
    “不過，此戰鎮南部很是關鍵?！焙者B榮說道：“大戰一起，陳州軍勐攻城池，我軍謹守。只等陳州軍士氣跌落，我潭州軍出城給他一擊。楊狗焦頭爛額之際，鎮南部從背后給他一擊，此戰，不敗何為？”

    ……

    雁北縣在潭州城的右前方

    守將嚴彪剛送走了蕭曼延，看著兩張弩弓，說道：“馬上架設好，隨后cao練?！?/br>
    副將宗旭俯身摸摸弩弓，贊道：“好一個軍國重器！”

    二人站在城頭上，看著南方。

    “斥候回來了?！?/br>
    斥候上了城頭。

    “祥穩，陳州軍距離四十里?！?/br>
    “戒備！”

    ……

    第二日。

    “陳州軍來了?！?/br>
    十余斥候狼狽的進城。

    “不知是遇到了誰，看著有些狼狽！”宗旭有些不滿。

    “來了?！?/br>
    百余騎正在逼近。

    “戒備！”

    城頭將領在高呼。

    “只是百余騎罷了！”有人滴咕，覺得小題大做。

    “楊狗麾下有數十大漢，臨戰沖陣所向披靡，攻城也了得，不戒備，被他們突襲一下，隨后大軍掩殺，雁北還有？”

    這些話，在嚴彪的耳中一閃而過。

    百余騎逼近城下，為首的將領伸手在眼上搭了個涼棚，看了看城頭。

    身后一胖一瘦兩個軍士背著鼓鼓囊囊的麻袋。

    看著意猶未盡。

    “是王老二！”

    有人驚呼。

    “人頭狂魔！”

    “祥穩，可要給他一下？”宗旭建言，“用四張床駑沖著他來一下，若是能射殺了此人，楊狗怕是要發狂，而陳州軍也會士氣大跌?！?/br>
    “床駑在后面，移動不便?！眹辣敕艞壛诉@個念頭。

    隨即，大軍來了。

    “使君，左側便是雁北城，再往前就是潭州城?！?/br>
    楊玄看到了。

    王老二帶著斥候回來，“郎君，敵軍守備森嚴?！?/br>
    “預料中事?！睏钚f道：“赫連榮既然選擇了固守，必然有倚仗之處。扎營，打造攻城器械！”

    攻城器械隨軍帶了不少，都在后續的輜重隊那里。不過，這等器械屬于消耗品，不嫌多。

    陳州軍退后扎營。

    “楊狗，要逃了嗎？”

    “楊狗可敢來一戰嗎？”

    見陳州軍后退，雖然知曉是扎營，但城頭依舊叫罵不休。

    叫罵，從來都是提振士氣的手段之一。誰的嗓門大，誰會編詞，誰就能占據上風。

    “叫罵的簡單了些！”宗旭搖頭。

    “罵人，還是唐人厲害?！眹辣胝f道。

    唐人中罵人的高手能半個時辰不歇息，而且不重復，堪稱是口舌無敵。

    城外，楊玄聽到了叫罵聲。

    “賤狗奴，等城破后殺個雞犬不留！舌頭都割了！”

    張栩怒了。

    “罵，就等他罵?！睏钚f道：“這等時候誰急誰輸，明白嗎？走，去聽聽?！?/br>
    張栩：“……”

    林飛豹瞪了他一眼，“拿著盾牌，跟上?！?/br>
    “楊狗……”

    “楊狗，你娘好嗎？”

    “楊狗……”

    叫罵聲漸漸消散了。

    楊玄被數十大漢簇擁著接近城下，看了城頭一眼，說道：“有沒有把握破城？”

    他是微笑著問。

    “有！”

    數十大漢齊聲高喊，城頭上的北遼軍不禁為之一震。

    “那便是楊狗？”

    “好年輕?！?/br>
    楊玄看了看，“竟然不罵了，無趣，回了?！?/br>
    是夜，大營外圍來了幾波襲擾的。

    “小心些?！?/br>
    “放心，不是吹噓，老子能聽到老鼠行房的聲音?！?/br>
    眾人悄然摸向大營。

    “準備火箭?！?/br>
    “準備吶喊?！?/br>
    十余人喝水潤喉，有人準備火箭，有人準備打火。

    “沒人吧？”帶隊的最后問道，目光緩緩轉動，看向四周。

    “沒人，放心！”

    “那左邊是什么？那個黑影?！睅ш牭闹钢髠?。

    看著就像是個人影，可人影卻一動不動。

    “有些滲人?！?/br>
    “別是鬼吧！”

    草原上鬼神傳說多如牛毛，大人最喜用這些傳說來嚇唬自家孩子。

    在場的，都曾是受害者！

    “可他一動不動?！?/br>
    “吱一聲也好??！”

    黑影開口。

    “吱！”